“呸!”厉执故作愤怒,“装什么装!他差点害死我,难不成没来找你?”
“……”
“我可要提醒你,若是再不肯放人,等各派都到齐了,你想逃都逃不出去!”
显然还不能确定楚钺与浮门的关系,但照厉执看来,楚钺既是如此痛恨五派,大概率是他假冒浮门弟子,只为偷得扶风步与浮梦的修炼之法。
而随着厉执话落,楚钺沉默了半晌,视线在厉执腰腹转了几转,应是也早就奇怪凭他的身手如何会受此重伤,似在反复掂量的同时极力消化厉执话中所包含的信息。
可惜不过片刻,楚钺便抬头,恢复最初的镇定道:“我说过,别指望用你的小聪明与我讨价还价。”
“就算靳离真的已经逃脱,但这姓司的掌门一日不死,你就休想见到他们。”
楚钺这决绝的话音一落,不远处尉迟慎的眸底闪过几丝诧异,俨然才意识到,原来楚钺的条件之一竟是司劫。
“好,”立刻一口答应下来,厉执眼睛都不眨道,“你先让我确定他们是否安好,我自会按你说的办。”
“痴心妄想,”楚钺却看出他的心思,“在你亲手杀了他之前,一切事情皆为免谈。”
说话间,他看着厉执二人感情分明极好的模样,目光更添几许冷意,停顿片刻,又开口道:“不过念在你刚刚将他重创……我不妨给你们一次特别的机会。”
“……”知晓楚钺这话定无好意,厉执警惕地瞪着他。
便见楚钺投向司劫的目光凉彻骨髓,缓缓开口:“他若能再受我三掌,我就网开一面,让你先看一眼那病殃殃的小崽子。”
“否则,我的鬼狒狒方才被他所伤,待会定要卸了小崽子的一条腿,给它补上一补。”
“总归你那小崽子,本就活不了多久。”
“……”预料之中的胁迫,但厉执在强行保持冷静之余,仍是心下发紧。
“你说谁活不了多久?”半晌,他忍不住道,“你敢动他?”
“倒不需我动手。怎么,你养了这好几年,他究竟是副什么身子骨,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楚钺难得哼笑一声,笑意却明显达不到眼底,“白捡了两年贱命,倒真以为从此高枕无忧了。”
“你把话说明白!”厉执目露凶光,死死看着楚钺,却是越来越无法克制心底逐渐扩大的不安。
他不禁想起来,多年前确实曾有大夫声称厉狗蛋自胎里带出的毛病无药可治,绝不可能活过五岁,可后来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他便没再放在心上,尤其厉狗蛋看起来日益转好,他更是将那说法当做无稽之谈。
但是,楚钺怎么会知道这些?还是说……又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心知这兴许只是楚钺的夸大其词,不过是刻意要让他自乱阵脚,但无论如何,他直视楚钺那满不在意的冷眼,总觉得他这几句话不像是空穴来风,竟激得他遍体生寒,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厉狗蛋。
实际上,自从臭小子出生起,他们还从未分开这样久,若非这一路强作他念,他早就在胡思乱想中崩塌了心绪。
奈何楚钺再绝口不提厉狗蛋的事,只将视线又一次落在司劫身上:“我劝你们多余的话不需再问,单说这三掌,接还是不接?”
“你这三掌下去,寻常人都要丢了性命,更何况他已经有伤在身,你这跟直接让我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我看废话少说,你今日不放人,也别想从这里离开——”
气息已然不稳,这回却不待厉执说完,紧绷的肩头倏然被有力的掌心按住。
身旁默然已久的司劫此刻终是上前一步,与楚钺面对面而立,染血的袍角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我答应你。”他沉声道。
厉执蓦地抬头:“不行,你同我说好的——”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忽然灰蒙蒙一片,厉执慌忙抬手,竟是司劫不知何时扯下冠间的天墟飘带,将他双眼缠住。
“我同你说好的,谁都不会死,”司劫语气笃定,“你可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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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老二其实没那么可怕,信四姐!
93.团聚
自是相信司劫的话,但这依旧无法压抑厉执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曾眼睁睁看着自幼在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所以他苟活下来的这七年间,试图按照厉白儿所说的,就做个没心没肺的恶人,不论离开了谁,都可以活得自在。
却想不到随着司劫找上门,细数这一路磕绊,连同在兑水村不甚熟稔的日夜相对,他原本孑然一身的灰败角落自此有了光华,喜怒哀乐皆缘由心,不知觉中,竟尝到了比柴米油盐更融于骨髓的满足,他向来避如蛇蝎的情义,终成为他不可或缺的血液。
臭小子、司掌门、阿琇……他贪婪地将这些人摆在了心尖上,哪一个都不愿再舍弃,再凶恶的风霜雨雪,也比不及失去他们的痛苦。
偏偏,他对司劫积蓄于胸的喜欢有如深海,却才只袒露出插科打诨间的寥寥几句,余下的有半生之多,他一介糙人,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能做的,只有粗鲁剥开自己坚硬的外壳,再不计较得失,将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全部捧给他。
胸膛急促起伏着,当厉执总算适应突如其来的灰暗,透过眼前微凉的霜白飘带,他其实可以看见前方隐约的挺拔身影,即使汹涌的掌风异常清晰地猛灌入心底,那身影依旧未发出丝毫声响,岿然不动,坚实如山。
只是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煎熬,平日里用不上片刻的三掌,此刻像是被无限地放慢,每一束风都成为即将压垮他的罪魁祸首,尤其,他分明听到楚钺毫不留情的第二道铁掌翻卷肆虐的簇簇声响,周围尘土四起,沙粒呼啸着刮在脸上,却模糊中,望见司劫从始至终不曾摇晃的身影,心间冰冷的潮水更将他浸了彻底。
司劫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透过半遮半挡的飘带,只能看出他笔直伫立的轮廓,以此来做慰藉,好叫他能安心等过这难捱的三掌。
“……”
于是伴随楚钺极轻的一声冷哼落下,待最后一招结束,厉执再等不及,下意识便要扯掉飘带,谁知他迅速抬手,在触及那一层薄布之时,动作又倏然迟疑。
直至前方朦胧的身影似乎终于动了动,转过身,朝他缓缓靠近,耳边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气息,越来越清楚,最终将他满眼的雾霭悉数揭走。
双目骤然重见光明,厉执闪烁的眸底映出司劫仍旧波澜不惊的面孔,他一眨不眨地细细打量他,视线扫过司劫微抿的薄唇,最后停留在他看似无碍的嘴角。
那上面的血痕虽被用力拭去,但苍白的唇色却骗不过他的眼睛。
“说了无事,”而怔愣之际,只听司劫率先开口,“哭什么?”
原是飘带上沾着一小片湿迹,正被司劫握在手里轻轻摩挲。
破天荒地没有否认,也顾不得丢脸,厉执哑声嗫嚅:“吓死你爷爷了……”
“你真没事了?”而紧接着又伸手在司劫身前小心摸索,厉执不敢错过他任何表情变化,生怕他实属强撑,说着再突然倒下。
楚钺身为四鬼之一,除了身边那凶戾的大山魈,自身的武学造诣当然不在话下,平白受他三掌,哪里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事情。
“放心,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却在厉执心下仍惶惶时,听见司劫又低声开口。
“什么?”
“他若真想置我于死地,早在你我被浮梦牵制时便动了手。”耐心地解释,司劫几乎贴着厉执的耳边道。
厉执闻言却是更觉惊讶:“你的意思是……”
“他应在试探。”
“试探?”目光不由愕然瞄向楚钺,只见他仍是一脸未能手刃司劫的憎恨,厉执不太确信地反问着,一时想不出楚钺在试探什么,只顺着司劫讷讷道,“不管怎样,万一他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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