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钺闻言却面色不改,显然不带一丝商量余地。
“你有功夫与我纠缠,不如仔细想想,如何取了天墟掌门的性命,才对得起你娘的死。”
“九极教与五派不共戴天,我娘、沈悍、伏寒……教中所有弟子……这些我当然不会忘记,”记忆里四处蔓延的绝望被楚钺毫不留情地撕开,心底最压抑黑暗的恨意上涌,厉执神情恍惚,好一会儿才自泥沼中找回飘零的思绪,努力想与楚钺说清原委,“可是,可是司掌门当年并没有参与此事,且他几番救我于危难,此次靳离一事也亏得他——”
“那也是一丘之貉!”
谁知不等厉执说完,楚钺竟然忽地犯怒,指尖猝然一紧,尖锐的玄铁划破厉狗蛋苍白的皮肤,血珠瞬时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轻轻颤抖。
便在此时,正被大山魈紧紧钳制的晏琇陡然发力,自身后猛地袭向楚钺,想要趁他不备引开他的注意,为厉执争取靠近的时机。
不料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只一刹那,楚钺已拎着厉狗蛋闪去旁处,厉执来不及上前,两只山魈与楚钺心有灵犀般又不约而同扑向晏琇。
“我答应你!”
伴随晏琇略显迟钝的左腿被利爪撕破的闷哼,厉执皱眉大吼。
若与楚钺若单打独斗兴许还有胜算,但现下的形势,他再无法拿晏琇和厉狗蛋的安危做赌注。
“你放心,靳离不会有事,司……司劫……我也会给你交代。”
厉执咬牙说着,目光与由于疼痛而清醒些许的厉狗蛋相对,看到他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哑声又道:“但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七日之后他们有任何闪失,别怪我……不念旧情,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将你连同你养的畜生碎尸万段!”
许是厉执脸上神情狞恶到了极点,楚钺看着他短暂沉默,隔了片刻才又漠然开口。
“你按照我说的做,他们自然无碍,但你不要指望投机取巧,使你那点儿小聪明来应付我。否则,我倒没有不能做的事。”
“……”
厉执眼眶通红,见他说完松开攥在厉狗蛋颈间的铁掌,却仍极为粗鲁地提着厉狗蛋明显麻木的肩膀,正要张口,没想到厉狗蛋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十分费力地抬头又朝他看来。
嘴唇冻到泛紫,明明恐惧得睫毛不住抖动,可他急急地瞪着厉执,撇着不甘的嘴角到底开了口。
过于细弱的声音被风吹散在林间,并未传入厉执的耳朵,只是厉执仍看清了他的嘴型。
——不要杀我爹。
81.宝物
不多时后,树林重新归于空寂,楚钺将二人彻底带离,只剩厉执一个人站在萧瑟的老树下,看着那盘根错节间刺目的几块血迹,失神般思忖良久。
最终,他僵硬的视线移开,施展轻功离去。
前方隐约可见远处高耸的楼阁一座座相绕,泛着金色的光辉,那是金楼最负盛名之地,包揽无数天下至宝,由十二座外楼严密镇守。但凡江湖中人,只要能打败十二位高手,便可随意挑选其中一件宝物。
无疑,敢对外放言那般豪语,十二楼内的高手必定各个武艺超群,不会被人随意赢去。
只是若要救得靳离,厉执必须要先拿到里头的一样东西。
其实即便没有楚钺这番逼迫,厉执原本也是如此打算。不过那时他想的还是与司劫商议之后再做行动,眼下经这一遭,却不敢再同司劫泄露丝毫,毕竟在他看来,楚钺的要求暂时还不能让司劫知道。
倒并非因为其他,而是一旦说了,他笃定司劫势必要做最坏的估计。可他绝不同意让他们任何一方有事,他就是这般贪心。
巧合的是,厉执到了金楼,一打听得知,为尽快找到那怂恿靳离滥杀之人,司劫与各派已经前往鬼头寨。
这下仿佛应了天意,厉执一刻也不耽搁地前往十二座外楼,心知司劫早已熟悉鬼头寨的密道分布,加上被尉迟慎抓住的山匪也会为妻报仇而全力配合,更没了几个当家的支撑,仅凭阎老大与传闻中的军师两人,怕是用不了太多时辰便能将其攻下。他就趁这段时间,赶快将东西拿到手即可。
果真,将近三个时辰过后——
“你怎么又来了?”
阴飕飕的山洞内,长时间被摧心锁禁锢的身子早已薄弱无力,靳离静坐在地上,强撑起双眼看向厉执,下意识将锁链朝后拨动,尽量远离他。
而紧接着,他又发现有些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靳离就着昏暗的烛火惊讶注视厉执,“你的脸——”
“假的,”厉执俯身凑近靳离,呲牙一笑打断他,神色是进山洞之前便已整理好的镇定,轻手撕下横跨过眉眼的一道长长疤痕,摊在掌心里,“有意思吧?是不是与你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这是在做什么?”靳离疑惑道。
便见厉执自怀里摸索半晌,动作似是稍有迟缓,就在靳离眉头微皱,欲开口询问之时,掏出一只鼓溜溜的锦囊,又引去他的注意。
垂着眼,厉执手指小心翼翼探入锦囊内,在靳离好奇的目光中,将里头的东西都拿出来。
原是一只不足三寸的精致瓷瓶,以及一卷极薄的绢布。
“啵”地拔开瓶塞,厉执递到靳离眼皮底下:“你可知道它?”
一股淡淡的清香自瓶口溢出,靳离不禁低头看去,自是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何物,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倒能看出一点透白的流质。
正迟疑的眼神不经意又落上厉执方才撕下来的假皮,靳离蓦地一怔,显然想到什么,伸手去轻触放置一旁的绢布,指腹碾过薄如蝉翼的一角,神情震撼无比。
那不是真的布料,摸起来才知,触感分明与人的皮肤无异。
“千机婳?”靳离诧异问道,“你哪来的?”
——千机婳,其实也作千“肌”婳,顾名思义,是世间最为珍贵罕见的易容之物,以材质称著,不同于普通的易容工序那般繁复又耗费时日。尤其若欲扮作他人,只需事先将药胶涂于对方脸上,待凝成形后取下,与假皮相融,便可与被易容之人的模样不差毫厘。
如此稀有宝物,也只在金楼这等富可敌国的地方才能找到。
说着,靳离似是立刻明白过来:“你去闯十二座外楼了?”
“当然没有,”厉执面不改色地反驳道,“有司掌门在,哪里需要我去冒险?你再看这个——”
而这次从袖袍内又取出一颗金灿灿的丹药,厉执两眼放光地在靳离面前一晃,不等靳离看清,便宝贝地收回去。
“隐息丹,”厉执笑道,“你应是见我娘吃过,这可是好东西,有了它,我就能助你出去了。”
听出厉执说到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靳离敛神看他:“我说过,不需要你救。”
“我自从知道遭人诓骗才入了局,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你如今好不容易摆脱过去身份,能与司掌门那样的人物在一起,便老实呆着,不要再生事。你先前在苍生令上做的小动作,真以为没人怀疑?”
“你先别急着否定,”厉执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听我给你解释。”
“我今日来找你,自是与司掌门商量妥的,保证万无一失。”
“他们眼下正对付鬼头寨,可就算抓到你说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你,定还要再议论对你的处置。不如我易容成你的样子来将你换下,待你脱身,再找个机会撕去面具,只称是被你劫持,他们奈何不了我。”
“这隐息丹可助我抵御摧心锁,我不会有任何问题,反倒是你,再这么被锁下去,等他们处置完,就算你还有口气,也跟废人没有区别了。”
眼看靳离眸底仍存有疑虑,厉执紧盯他的眼睛,咬牙最后道:“而且,你不想知道害死你师父的真正仇人是谁了?你不报仇了?”
靳离蓦地抬头:“是谁?”
“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一个字,”厉执却迎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语气不容置疑,“除非你答应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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