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没来 ,忘了怎么了?”须旭顶他一句,“堂兄昨天不还忘了小树林怎么走么?”
须席气笑了,“我那是忘了?我是给你小子个借口,免你被罚,你倒好,个小白眼狼。”
须旭撇开头,拉着谢涵疾步走。
须席抽出剑,拦在两人面前,“须校尉怕是忘了,现在是训练时间,你走不得。”
须旭眉头一皱。
谢涵看须席一眼,这之前一直围着他打转的须氏少主,淡淡道:“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道说在棘门营,君上的旨意也不管用了吗?”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卷轴,“君父有意与大将军结个亲家,命我宣旨,劳烦须校尉带个路了。”
须席不料谢涵奉旨前来,无法,只得拱手而退,“方才席鲁莽了。”
等须旭和谢涵走远,还能听到后面传来的讨论声,不外乎是须贾的哪个孙女和齐君的哪个儿子的事。
“一直听说鲁姬夫人想给公子泾娶须四小姐……”
“可为什么让温留君宣旨?”
“不对啊,温留君和公子漪都没婚配,怎么轮到公子泾的啊……”
走远的须旭对谢涵小声道:“你别生堂兄的气,他也没办法,我要同你一道,他就必须找茬来展示须氏的态度。”
谢涵听得一乐,侧头仔细打量一番人。
须旭被打量得不自在 ,“你干嘛——眼睛抽筋啊?”
“不得了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谢涵咏叹调道:“须校尉竟也开始长脑子了。”
须旭:“……”他气得上手掐人脖子,“你说谁没脑子!”
“我说谁没脑子?”谢涵一边拨开对方五指,一边吃惊道:“我说过这种话?我说的明明是谁有脑子啊。”他小声哄道:“须校尉最有脑子,都惊艳到我了。”
须旭:“……”他为什么觉得听起来这么别扭?
自扶突事变后,所有氏族子弟对谢涵的态度都变了,只有须旭这个每天热衷于给他找茬的人没变。
谢涵暗中得到须贾帮助,固有其心中有愧的缘故,也少不了这位嫡孙的牵线搭桥。
不错,谢涵得到了须贾的帮助,当初谢涵之所以能如愿以偿地去交信会盟,便是须贾一锤定音,只不过众人皆以为对方是坑害他,不知是他之前刻意请这位须大将军帮忙的。
如今,他也是来请对方帮忙的,所谓诏书,不过是打掩护罢了——唔,他母亲恐怕真的没吹牛,不仅帮他搞定了他君父,他要个找须贾的途径,也立刻给他弄了个传旨的身份。
须贾在偷偷喝酒,听到脚步声,忙不迭把酒罐往草丛里塞,一派正经地捋了捋胡子,等见着是二人,松一口气,扭头掏出酒罐,就坐在草地里大口喝起酒来。
须旭几步上前撸袖子,“大将军你又不守纪律!”
“嗨——没大没小——”须贾一手按人脸上,酒气熏得少年头一下子就晕了。
须贾这才看向谢涵,“你小子这回又有什么事?”
在谢涵看来,须贾这份愧疚很没必要,彼时他要动氏族,氏族先下手为强,没什么毛病,不过成王败寇罢了,须贾却因为明知真相却不得不同流合污,而对他一直感到愧疚;又或许他不是在对他愧疚,而是愧对自己曾经追求的公正正义,愧对他年少时枉死的好友张让。
谁知道呢?
总之,这是对谢涵有利的一点,便是了 。
他笑笑,拿出卷轴,果是谢泾和须四小姐,也便是须贾嫡孙女,二人的婚事。
须贾似乎早有所料,很有些感慨,“公子泾多年男扮女装,瞧着有些左了性子;我那孙女小时候日日跟我在军营,大抵一次性看的男人太多,后来就见不得须眉男儿。你看,两人是不是难得的合适?”
话到后面,须贾很有些得意,砸吧下嘴,还要人应和来着。
谢涵:“……”他不得不赞叹道:“大将军真是苦心孤诣。”
须贾嘿嘿地笑,把卷轴卷吧卷吧插腰上,一手举起酒坛,一手对须旭挥了挥,“你小子,还不滚去训练。”
等此方天地,彻底剩二人时,谢涵方道:“我无意与公子泾争什么,只想远离这块没有硝烟的战场,公子泾却想赶尽杀绝。”
须贾放下酒坛,“他和各家主讨论了个大夫职位。”
谢涵莞尔,“挂着大夫名字的傀儡么?各位家主能容我染指半分权利?”
“至少尊荣。”须贾道:“这已经是多少人几辈子奋斗不来的了。”
“笼中的鸟,尊荣又有什么意思,连呼口气都要被人盯着,这样的日子,我已是受够了。”谢涵不耐道:“我只是想去温留,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是不想做个废人,就这么难么?”
这难得的失态,令须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擦了下嘴,“你回去罢,我知道了。”
这便是答应了,谢涵心情颇为不错地带着青牙回府。
不两日,扶突僵持的事态就有了变化,首先是楚楚的枕边风,她当然不会说谢泾和各位家主没安好心,而是不停洗脑对方谢涵是真心想去治水。
紧接着,狐源劝说齐公放谢涵回温留,“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三公子今日在朝中任职,他日君上你要立太子,兄弟二人情何以堪呢,如何毫无芥蒂地相处?倒不如一开始就分隔开,也就淡化矛盾了。”
对此,须氏大力赞成,尤其须贾,玖氏、拾氏作壁上观,虞旬父一人,独木难支,在他刚找上谢泾,想再生一计时,齐公的旨意已经下了。
谢泾不想,他只是这几日琢磨着怎么退婚的事,一时没关注朝中动向,事态竟然变化得这样快。
“怎么会这样?”他迷惘不已。
提起这个,虞旬父就来气,“我几次劝过公子,离三公子远些,不要一见人就巴巴凑上去,俨然其走狗的模样,你让其他人怎么想,让其他人怎么相信你是想加害三公子?”也怪不得他们在谢涵回来后,就不热衷把人留在扶突的想法,焉知谢泾不是蓄意相助?会不会这只是第一步,以后会不会还要帮助他掌握大权?
“谁要加害三哥?”谢泾道:“我是永远不会拒绝三哥的。”
虞旬父终于体会了一把鲁姬的无言,好一会儿,道:“五公子啊,您究竟是个什么章程?一开始可是你说不能纵虎归山的,现在人已经快出扶突城了。”
谢泾夺了他手里的马鞭,“虞家主,借马一用。”便纵马东去,好险在近城门时赶上车马。
王洋冷不丁听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只见一人一马狂奔而来,他心里一突,低头在谢涵马车车帘边低声道:“君侯,五公子来了。”
谢涵捏了捏眉心,就这一会儿功夫,“三哥”的呼喊声已经近在耳边了。
“别拦他。”谢涵道。
王洋遂避了避,谢泾贴了过来,低声道:“我一直知道三哥在骗我,你才不会原谅我,可只要是三哥说的,谎言我也爱听,只要三哥还愿意对我笑,利用我又有什么所谓?可三哥,你就一定要离开我么?”
他声音轻柔低缓,语调平稳,却仿佛大雪下的山脉,看来平静,然时刻可能雪崩,有种隐藏在骨子里的癫狂。
谢涵掀开车帘,有些事情,容不得他逃避,他直视对方,“婧儿,你就不能让三哥称心如意么?不能让我高兴一回么?”
谢泾一愣,仿佛听到什么极其可怖的话,“我、我怎么会不愿让三哥称心如意?”他连连摇头,带着马匹都动摇西晃,“婧儿最大的愿望就是看三哥开开心心的。”
“那三哥想去温留,你可不可以让三哥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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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见臧妃娘娘去。唔,不对,先见一面慎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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