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算他不敢要你的命,他却可以俘虏你,提出条件后再放你回国,一个阶下之囚,如何统御臣民,你的太子就当到头了,这天下几个废太子能活的?”
谢涵蹙眉,“怎么母亲这样不信任儿子?”
“信任,怎么信任?你上过战场吗?就凭你那点纸上谈兵的微末本事?”
楚楚骂起人来,素来是把你里子面子一起踩脚底下的,饶是谢涵都脸上颇疼,最后全化作一声苦笑,“母亲,可我不去,这太子也当不了多久了,儿子……没办法啊。”
楚楚骂咧一顿,蓦地心里一酸,低下头来,默了有顷,“罢,你去罢。”她忽抬头,恢复了她楚国嫡公主的大气与从容,“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去遛遛。宫里,我会为你牵制住鲁姬。宫外,虽拾氏和谢浇不至于暗算你,但你必须找人牵制住阳溪君等人,他们可负责押运粮草。”
“母亲,儿子会一路小心,很快回来的。”谢涵跪下,对楚楚叩了个头,“您也要保重身体,沁儿素来贪玩,您要好好约束他,姐姐临盆在即,您也要多多费心。”
楚楚眼圈一红,“好了,你滚罢,哪有这么多废话,回来再说不迟。”
“是。”谢涵一笑,出门去了,他还要去拜访一次国相府,“狐相,孤一走,这变法准备就要全交与您了。”
“老夫的荣幸。”狐源平视谢涵,“老夫等着太子回来。”说完,他又道:“燕太子的战帖能送得那么及时,虞将军的意外如时而至,恐怕国内早已有人与燕国勾结,太子要心中有数。”
“狐相可知是谁?”谢涵问道。
“猜测而已,并无证据。”狐源摇摇头,至于他猜的是谁,二人都心知肚明,他忽又道:“殿下准备见完老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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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不更,周五更。
第83章
谢涵点头:“因这一波三折的选将事故, 已拖延不少时间了,如今大军待发刻不容缓。”
“那太子不该来看我,而应去见虞将军。”狐源道。
“虞将军?”谢涵一顿, 扶了扶额头, “是了,孤都昏头了。”遂起身,“那些事都托予狐相了”
狐源淡淡一笑, “何须相托, 本就是老夫的事, 太子快走罢, 早去早回。”
谢涵马不停蹄去了虞旬父府邸,匆匆通传后,便由家宰领入。
室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虞旬父垫着软枕靠在床上,正一边吃香瓜子一边看书, 精神头还不错, 只嘴唇有些发紫, 右小腿被五块夹板给牢牢固定住了。
见谢涵进来, 忙放下书,撑着床沿要起来。
谢涵哪里会让他起来,快步上前, 扶着他又躺下,“虞家主快不要如此,养伤最重要, 只当孤是个晚辈就好。”
虞旬父拍拍谢涵手背笑眯眯道:“太子体恤, 那老朽就厚颜接了太子的抬举。”
说着,他又安安稳稳地躺下, “今日朝会上的事,老朽已有耳闻,太子此行,老朽没什么好帮得了殿下的,只能给三个建议。”
“那涵先谢过虞家主了。”
“第一,就是徐芬其人,他本名不叫徐芬,而叫罗天成。”
谢涵想了想,也没想出这“罗天成”是什么人来,“罗”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姓氏。
“殿下不必觉得疑惑。”虞旬父掏了一把瓜子给谢涵,“此人说来话长,殿下边吃边听。”
谢涵:“……”
只见虞旬父磕了一颗瓜子,慢悠悠道:“罗天成的出身身份,倒没什么特别的,十年前的罗天成,就是扶突城外一普通农家子,家中一亩三分地,男耕女织。特别的地方在他的母亲上,虽然是一个浣纱女,却特别的漂亮善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母亲意外救了一个受伤的武士。
也许是这个浣纱女生的太美,又也许是这个武士本性忘恩负义,在伤好了后居然想要强抢浣纱女,被罗天成的父亲一纸告到了扶突令尹处。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武士,倒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可他被一个人看中了――阳溪君。”
阳溪君?
谢涵精神一凛。
虞旬父见谢涵一直不吃瓜子,剥了一颗递过去,谢涵默默接过,塞进嘴里嚼了嚼。
“不错,阳溪君帮他抱得美人归,并且摆平了扶突令尹。从此,那武士对他忠心耿耿,在阳溪君的提携下一路高升,如今成了扶突南城卫士令。”
谢涵:“!……咳咳咳”
他被瓜子噎到了。
虞旬父又笑眯眯递了盏茶过去。
“多谢。”谢涵连忙接过、咽下、顺气,追问,“杨炎德?”
虞旬父含笑点点头,“正是他。他是美人在怀,步步高升,罗家却家破人亡,在浣纱女被抢走后,罗父还被狠狠警告毒打一顿,又是重伤又是抑郁下,没半年就病走了。
罗天成就是那个时候改名换姓、发誓报仇,小小年纪四处流浪学习,三年前回到扶突参军。
他确实武功了得,也很有才能,我和大将军都很早注意到他。但可能是从小的经历缘故,使他性情孤僻乖戾,十分会得罪人,以致被四处排挤,到现在还只是个百夫长。
也正是因为他的乖戾性情与卓越才能,我和大将军才暗中观察调查他三年之久,不久前知道了其中内情。
他的性情其实不适合统领大军,但事发突然,燕军又明显不简单,老朽也一时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但现在有殿下你在就不一样了,徐芬有才,殿下一德,一张一弛,恰好是统兵之道。只是……”
“只是什么?”谢涵原本心一松――一个能让虞旬父和须贾观察三年之久的人,绝非俗流,现下随着虞旬父吊起的尾音,心又高高提起。
“只是他并非一个好驾驭的人。”虞旬父道。
“这有何难?他想向阳溪君报仇,孤与阳溪君本就势成敌对,难道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谢涵理所当然道。
“他哪有那么圆滑通透?”虞旬父摇头,笑得像个怜爱自家后辈的长者,“他如果有这份见地和胸怀,就不会到处得罪人了。”
谢涵一顿,“那孤可用替他向阳溪君报仇的筹码笼络之。”
“那他就会觉得殿下是像阳溪君一样的人,不择手段、仗势欺人,他最恨这种人。”
谢涵:“……”
“而且他暗中得知扶突令尹是您的人马,已经记恨上您了。”
谢涵:“……”
“所以老朽才说,他并非一个好驾驭的人,尤其是对殿下您而言。”虞旬父做了个回顾性总结。
“那家主以为孤该如何是好?”谢涵虚心请教。
“不知道。”虞旬父又磕了一个香瓜子,眯了眯眼,“如果老朽知道,早就把他收归旗下,赐虞为氏了。”
谢涵:“……”他顿了顿道:“敢问家主第二个建议。”
“十日前,燕军奇袭,攻占齐北温留、偏历、下廉三城,六日前攻占巨髎县,五日前攻占巨髎县,四日前攻占大迎城,三日前攻占肘髎县,北境守军节节败退,一路从偏历城退到大迎城再到归来城。”
虞旬父三言两语道尽这十日战况,“归来城是我国一大军事重城,外设长城环绕,内有充足物资,城墙稳固,百姓归心,应该能坚守不短的一段时间,待殿下到达北境时,应该会与北境守军在那里汇合。这里将是殿下的主战场了。”
“届时燕军以温留为大本营,我军以归来为大本营,妙在温留与归来间隔着一个黄河下游,燕军想攻过来甚至了解归来城的情况都非常困难。而燕军人数有限,派去镇守其余三城二县的人马必定不足,殿下可以诱敌深入,暗中派人奇袭大迎城和巨髎县,包围燕军,缩小战圈,最后驱逐。”
谢涵愣了一下,“燕太子是当世人杰,恐怕难以欺瞒。涵不敢如此大胆冒进,只怕丢了归来又没拿回大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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