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恍然点头,“赵二公子放心,即便他不是你的人,孤也不会要他的命的。”
赵臧松一口气。
“不过,听豫侠所言,他倒有几分勇猛和才能,这次就一起去归来罢。”
“这……”赵臧凌厉的长眉拧起,“恐怕不妥。他终究是召人,混入齐军,若听到什么机密,就不好了。”
“有何不妥?赵兄不还是召国公室。”谢涵似笑非笑,“莫非赵兄一开始说的一同去归来都是假的,只打算到颔厌就与齐军分道扬镳?”
赵臧……赵臧不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齐殿下既然诚心以待,臧再推脱倒是妇人矫情了。”
谢涵抚掌道:“赵兄愿助一臂之力,真乃大善。”
虽说是互惠互利,但想利用完他谢涵就扔?
想得美!
给他去北境做苦力罢。
酣战过后,众将士都在马贼大本营安稳修整。豫侠带着几个善于数术的兵士连夜计算奖金与贼赃。
第二天一早,报告谢涵,“所有金玉珠宝,除开奖赏众军的,还能剩下三十斛明珠,五千金,美玉……”
“好。”谢涵笑着点头,“召集众将,孤要封赏三军。”
马贼练武的校场上,黑压压挤满一片人,毕竟千余人的场地要塞下一万六千人,怎么都是有点挤的,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欢呼雀跃的心——他们赢了,他们打胜仗了。
这世上,对将士而言,还有比打胜仗更快活的事吗?
还有,他们……他们都听说了,太子过来了,来发赏金了。
随着谢涵率豫侠、徐芬等踏入场中,更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呐喊,“太子千岁,太子千岁。”
谢涵抬了抬手,场内瞬间安静。
“你们喊错了。”他道。
闻言,众人不胜惶恐,面面相觑。
谢涵微微一笑,“应该喊齐军必胜,不是吗?我大齐儿郎们!”
短暂的寂静后,响起比之前更汹涌的欢呼,“齐军必胜!齐军必胜!齐军必胜!”
谢涵笑看他们,直到一阵喊歇后,扬声道:“之前孤说过,每杀一人,奖励十金,有功必赏,现在孤来兑现诺言。”他对徐芬施一眼神,徐芬照着豫侠写好的单子念起来,谢涵在一边一一递出赏金,朝阳渐渐升起,点亮他年轻的脸庞,熠熠生辉。
发赏金毕,有大部分人耷拉着脑袋——毕竟,马贼只有千余人,怎么也不够这么多人分的。
谢涵做结束词道:“好了,这只是一场小仗,远方还有更大的战役更多的敌人等着我们,今天没拿到赏金的,明天还有机会!”
这时,有人在谢涵耳边耳语片刻。
谢涵一听,喜形于色,趁势又道:“好了,去地道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了,确定安全无虞。给你们半个时辰,能不能出发?”
“能!”整齐划一的声音,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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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第89章
齐国最北部自西向东分别是:大迎城、偏历城、温留城、下廉城、巨髎县, 它们呈新月形覆盖在齐北,与燕国接壤,又称北境、北疆。新月弯部包着归来城、肘髎县。
其中归来城乃军事重城, 占据一段湍急的黄河下游为天险;地势又高, 东、西、北三面环山,中、南部为河谷平原,整个地形北高南低呈簸箕形, 居高临下有辐射、控制周边之意;其内城池修筑稳固, 齐武公在世时, 迁民三万户居归来, 于城外修长城。
齐国有城七十二座,常备军九万,归来独占五千。足可见朝廷对它的重视。
但现在, 五千常备军已不足三千,城门口、城楼上的守卫士兵一脸木然, 没有一点神采, 仿佛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的委顿模样, 哪有一点国之精锐的样子?
半个月前, 城内将士被引出城外伏击,兄弟死伤大半后,燕军就开始围城了。
死里逃生还没从噩梦中挣脱, 第二天起来就看到城外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士兵。
在他们倒吸冷气准备迎战时,对方却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安营驻扎一样,该开灶开灶, 该操练操练。可是每到他们放松警惕, 就会有一波攻城,或者说骚扰。
半个月的僵持后, 城墙已经倒了好几块,可他们没办法修。因为修哪里,燕军就眼尖往哪里攻来。
一个月前仿佛固若金汤的城池,如今已经像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服,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硝烟下的断壁残垣。
“将军,这里再不重新修筑,燕国狗贼再过来就和踩平地一样了。”归来城一处城角,矮矮的女墙只有一人高,头上土块掉落,草垛四散,周围黑色的泥灰依昔看得出被焚烧的痕迹。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子对另一人痛心疾首道。
那人三十上下的年纪,白面微须,眉似霜染,眸似寒星,下巴正中一条沟壑,长相颇有些英俊,只是如今,他英俊的脸庞全是凝重,凝重中还夹杂着几分隐隐焦躁与无可奈何,“你我又不是没试过,无论是夜间修补,还是牵走燕军注意力,都没用,一补就会有燕军攻来。”
“可不补,就放着这样的漏洞,用不了多久这种破损就会遍布整座城,燕军就能一点阻碍也没有地冲进来了。”那男子急道。
“燕军就是在把我们当圈养的猎物,耗干后,再宰杀……”一边另一文士颓然一叹,“现在我们已经士气不存了。”
这讨论的三人,就是如今的归来城守将,也就是当初的北境守将。
白面微须者正是主将游弋喾,一开始说话的大汉是他副将焦大,文士则是军师秦文卿。
闻言,游弋喾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当初我怨沈通明太过愚蠢,居然五千将士全军覆没,现在我六千人对一万军,守城到这种地步,又有什么区别?”
“将军不要妄自菲薄,燕军能如此猖狂围城,全因我军只剩三千人不足,那三千军全因归来城守将拾斌折损。他仗着自己是拾氏嫡系,全然不把您放在眼里,不听您建议,与您何干?”
秦文卿说完,面色一整,“不过往者不可追,将军还是要着眼眼前。如今士气低迷若此,全因燕军围城,众将看不到希望。唯有透露援军消息,才能激励他们誓死守城,等待救援。”
“不行。”游弋喾摇头,“昨天虽然来了五十人自称齐军,说的一口齐话,可焉知不是燕军诡计?”
“这……这……还有这种诡计?”焦大瞠目,“那将军不把这五十人看押起来?”
“将军已经令他们不得出小院了。难道还要把他们全关进地牢?”秦文卿不禁翻个白眼,既而对游弋喾道:“可那陈璀把一路所来描述得如此清楚,恐怕难以造假。”
焦大被秦文卿刺了一句,也不恼,反而附和道:“不错,将军,编是编不出来这种故事的。”
“即便是真,可兵呢?兵不在眼前,就有一千种意外。”游弋喾道:“无论哪一种,只要本将宣布有援军,而援军不至,我军就真的完了,现在……至少还不到军心涣散的地步……”
这才是他不肯明言援军到来的原因。濒临崩溃的军队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就会真的崩溃。
秦文卿欲言又止。
游弋喾敏锐察觉,“怎么?”
秦文卿苦笑,“将军,恐怕已经军心涣散到这种地步了。昨夜,有七人结伴逃出城外,被我撞到。”
游弋喾眼睛微微瞪大:“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向我禀报。”
“将军,你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了,那时刚刚安置。”秦文卿道。
“那后续如何?”
“我把他们关进地牢了。”秦文卿道:“想等您今天处置,将军打算……”
“当然是——”游弋喾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冷冷道:“杀无赦。”
即便早有所料,秦文卿还是一阵不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将军,人是一定要杀的,但可不可以报他们战死沙场,其中还有……还有一个拾氏子弟,逃兵会令整个拾氏蒙羞的。其他几个也还有家人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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