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也不看对方,继续等后续大军陆陆续续从地道出来。
周围几个一同从扶突城里出来的将领面色不甘——温亭就不说了,虽然年轻,好歹是他们的人;豫侠也算了,虽然名不见经传,那毕竟是太子的人,太子要提拔也情有可原;可这班突是怎么回事,不过一个马贼,居然也得了领兵的机会,让他们怎么不介意?
几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道:“殿下,三人年轻,怕是没什么经验,要否再叫几员身经百战的老将襄助?”
“身经百战?”谢涵一笑 ,“身经百战?却还不懂得仗是人打的道理?还不明白人命贵重?”
那人脸一青,不敢再说话。转头怨念地看了须得一一眼。
周围诸将纷纷心中暗怪须得一不仗义,为了家族利益之争,竟然要白送几千军马的人命,害的太子迁怒。
有的脑子快的心中还想:殿下不让他们带兵下去,是不是还在担心他们消极怠工,让归来守军多死几人?
冤啊,他们这些不受家族重视、也非嫡系的子弟,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谢涵负手而立,观远方战势,山下温亭率的西路军已经离交战处极近了。
马蹄声动地,带起地面一阵摇动,连厮杀中的众人都被脚下摇晃震到,下意识回头,只见――
阳光下金底大旗光泽璀璨,大大的“齐”随风飘扬,下方一面小旗,“右将军谢”。
援军来了!
所有齐军在看到旗帜时,一阵茫然后都涌上一阵狂喜。
紧接着北面、西北面都传来一阵喊杀声,三面金旗交相辉映。这给了困顿中的归来守军无上的鼓舞,他们纷纷一扫恐惧,反杀回去。
“将军,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齐军?”燕军哗然。
这次领兵者抬头,只觉得金色真是太刺眼了,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咬牙道:“分派五十人,分十人一队,分开回报太子――齐国消失的一万六千援军来了。”
“什么,一万六千?!”听到的人都心底一颤。
“快去!”
谢涵这边,剩下的士兵整齐有序地从地道出来,等徐芬带着最后一千人出来时,他皱眉看向前方。
谢涵三言两语对他道尽基本情况,最后道:“燕军帐中必有人留守,现在让左将军带军围剿,可有把握?”
徐芬看底下帐篷,沉吟片刻,“五千军,我能缴上所有帐篷。”
“好。”
那边留守燕军看到代表支援的阵旗高高举起,正点兵毕,准备出去,忽有人报,“将军,齐军杀过来了!”
“什么!”守将惊骇,“怎么可能?”
但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无疑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将军,有几个燕兵跑过来!”一探查士兵对反手砍下一敌军首级的徐芬道。
“是来报信的,都杀了。”徐芬长剑一转,连挑三个负隅顽抗的燕军。
“是。”
城外、城角,两点连成一整个面,徐芬、游弋喾、温亭、豫侠、班突,五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有的并不相识,此刻却像多年老友一样默契指挥。
大获全胜,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山坡上,一将领对谢涵恭喜道:“殿下一来,就能有如此大胜,真是天佑我齐。”
还有人道:“是啊,殿下救归来城于水火,救守军于旦夕,不怕他们不归心。”
虽是溜须拍马,倒也不假,谢涵来之前,确实担心归来城的将士不服,那还要废他好些功夫,如今真是瞌睡来枕头了。
饶是他,也禁不住喜上眉梢,手握虚拳,轻咳一声,方道:“传令下去,现在下山,收割漏网燕军。”
只见厮杀中,有不少燕军逃出齐军包围,往北逃去。
正这时,“呜――”一声号角。
“是燕国撤军的号令。”
“快截人!”谢涵说完,就分十路带兵下去。
见谢涵本人也要领军下去,众将均吃了一惊,“殿下,这山坡甚是安全,您何不在此纵观全局?”
“全局已尽在孤之胸中。”谢涵抽出剑,“焉有大战之时,主将藏身一隅的道理?”
说完,他率先纵马下坡,扬声道:“来啊,咱们去收了落跑燕贼。”
燕军丢盔弃甲逃往中,不想竟还遇到一波齐军,只能在徒呼奈何中被取走性命。
六军一路追击,于长城外、黄河边会师,徐芬等见谢涵亲身在此,战甲、长剑均是染血,年轻的脸上是酣战过后意气风发的笑容,都吃了一惊,随后拱卫过来。
第90章
“太子殿下难道连‘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这句话都没听过吗?”徐芬打马过来,眉头皱得能夹苍蝇,“太子要是被抓, 咱们这场仗的胜利果实就全化为泡影了。太子要是有个万一, 要多少人要给你陪葬你知道吗?”
温亭等骤见谢涵出现在两军前线,看样子还显然是交过手杀过人的,无不吃惊担忧, 但谁都没敢像徐芬这样疾言厉色、劈头盖脸的, 众人皆听得愣了一愣。
一直跟着谢涵的叶猛先跳起了脚, “呸呸呸, 怎么说话呢,咱殿下洪福齐天,你万一一万次了, 咱殿下还好端端的。”
徐芬惊觉自己大不敬之语,怒气一梗, 随后强硬道:“只要冒险, 就会有意外的可能。”
“你你你——”叶猛气得想上去打人。
谢涵一笑, “可现实是, 孤好端端站在这里,笑看燕军丢盔弃甲。”他信手挽了个剑花,淡然的声音里是无比的自信与从容。
一边被游弋喾护着的秦文卿眼神一闪。
徐芬还想再说, 谢涵阻止道:“好了,孤知道左将军关心在意孤的安危,左将军担心孤, 孤也挂念左将军安危呀, 怎么安心独坐空帐候君归来?”
徐芬:“……”
谢涵说完,还闭上一只眼睛, 对他眨了眨。
徐芬:“……”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谢涵继而目光坚定,铿锵有力道:“且孤既为主将,当然要身先士卒,岂能做缩头乌龟光看你们在前面拼命?”
“身先士卒的是先锋官。”豫侠忽然道。
谢涵:“……”
对方一脸严肃认真,“兵书上形容主将的话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谢涵:“……”他看看豫侠方正正直的脸,再看看温亭红通通像苹果的脸上满是敢忧不敢言,班突皱眉,还有徐芬仿佛死灰复燃的指责欲,有一种要被“群起而攻之”的感觉,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看向被挤在外围的年轻男子,“这位赫赫英雄气概的想必就是游将军了。”
游弋喾打马向前,翻身而下,行礼道:“臣游弋喾拜见太子殿下。”
谢涵虚扶一把,笑对笑道:“战场之上无君臣,游将军该称孤右将军,而非太子。”
游弋喾一愣,从善如流,“谢将军所言极是。”
众将看看二人,一时心思各异。
燕军终究有八、九千,大家趁胜追击过一阵后,也不恋战,都退守回来,逃散燕军大部分往东北方向遁入肘髎县。
当日,军中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与欢呼声中,清点着杀敌数与己方损失,最后,共计:杀敌两千余;己方受伤四千,其中轻伤三千,重伤一千,战死不到一千。
这对被死亡与失败的阴影包围的归来城来说,实在是太甘甜的果实,太值得庆祝的喜事,游弋喾决定于今夜摆庆功宴,并为平燕大军接风洗尘。
全过程里,都是游弋喾的人马在操作,谢涵半点不动作,连从燕军那里缴上来的粮食,也全然不过问。
徐芬不满,“论衔,我们才是真正的平燕大军,他不过是一个北境守将,还是败军之将;论理,我们救他于危难;论人数,我们有一万六千人马,就算留在率谷三千人把守,那也还有一万三千,他们经刚刚一战,只剩两千五,怎么都不该是我们怕了他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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