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一顿,他自是想让玖玺桓等人以为是他托谢泾周旋,是他不想离开扶突,是他想要个高官厚位,不料此事才做了一个开头,对方便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了。
可那又怎样呢?
他要的不过是一颗怀疑的种子,即便谢泾现在去解释是他蓄意攀扯诬陷,也不过是白纸改字,越描越黑,怀疑的种子终究已经种上了。
倒是不能令对方觉察到他还有其它打算,是故谢涵淡淡道:“我不知道五弟你在说什么。”
谢泾笑眯眯的,“三哥装傻的样子真可爱。”
谢涵:“……”
他忽然凑近过来,身后便是墙根,谢涵不禁退了一步,便无可退了,谢泾伸出一只胳膊穿过谢涵脖颈支在墙上,另一手撩起谢涵一缕鬓发,脸靠近,在谢涵侧颊扑洒下一片热气,“三哥,有片叶子掉你发上了。”他伸手摘下叶子。
谢涵:“……”摘个叶子有必要如此么?他推开人,“少看些奇异故事。”
等人身影消失后,谢泾夹起下巴一片多出来的肉肉,“沁儿分明说这是必杀技啊,怎么不管用,是因为我长胖了吗?”他嫌弃地加紧那片肉,一副恨不得把它拽下来的样子,只是过一会儿,又逻辑自洽了,“三哥本来就是要与众不同的。”
“阿嚏——”定坤殿内正和谢深、谢浅一起做作业的谢沁打了个喷嚏,然后看看深浅兄弟的作业本,顿时欲哭无泪。
这不科学,谢浅也就罢了,小小年纪就一副“闲人莫扰”的禁欲学霸样,从不多说一句话,写字就写字,看书就看书,练武就练武;可谢深分明是唠嗑协会会长啊,每天不是致力于哄楚楚,就是各种和宫婢宫人八卦,三分钟都坐不住,俨然一副学沫的样子,没道理能追赶上已经学了三年的他啊。
这不,屁股还没坐热,“啪嗒——”他就把笔放下来,人也跳下垫子。
谢浅仿佛瞎了似得,专注作业一万年。
谢沁没忍住,“你干嘛去?”
谢深笑起来了,笑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跟小狐狸似得,“我去接三哥,算算时间,三哥该过来了。”
谢沁一惊,吧唧从坐垫上滚了下来,急吼吼道:“我哥回来啦?”
谢深点点头,“文鸳姐姐说的。”那是楚楚的贴身宫婢了。
谢沁忙不迭穿起小鞋子,“她怎么不和我说,不对,母亲怎么不和我说。”
谢浅终于做完作业,放下笔,还吹了吹,道:“夫人说你碍手碍脚,晚点再告诉你。”
谢沁:“……”他心里两根宽面条,抖着手指,“你、你竟然也知道。”
谢深就算了,那自进入定坤殿不到半个月后,就是个百晓生了,可谢浅……不是一直在学习么?
谢深这时候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和浅浅说的,昨天你不是拉肚子么,就忘记特意告诉你一声了。”
行罢。谢沁心大地穿完鞋子,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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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等下捉虫,晚点还一更,约八九点之间,蟹蟹等待。
第248章
“放心罢, 谢皋那儿,我定是会替你搞定的。”谢涵进定坤殿后,楚楚便问了他今后打算, 在确定其是要前往温留后, 打包票道。
谢涵思忖了下鲁姬対齐公的迷惑作用,不禁迟疑。
知子莫若母,这点迟疑自是被楚楚发现了, 她那出自楚王室的凤眸一挑, 伸指就掐他耳朵, “怎么, 这是不相信为娘说的话了?”
谢涵登时求饶,“哪儿能啊,这不是怕母亲觉着烦么?”楚楚素来是见齐公烦腻的, 能不见就不见。
好险在把儿子掐成兔子前,楚楚放下手, 撩了撩鬓发, “鲁姬才几个儿女, 我几个儿女, 她那対儿子还是双生子,我两儿两女都是不同年纪的。”
这说明什么?这固然有鲁姬身体不好的缘故,郑姜容貌次一等, 但后宫还有其它美人,齐公如果真的厌弃楚楚,怎么可能和她有四个孩子, 至少在谢涵这个嫡长子出生后, 就不会有谢沁了。
谢涵回过味来,颇觉难以置信, 在他记忆里,齐公还不是齐公前,就见楚楚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最常対楚楚说的话,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此霸道粗俗,怎堪为大国公主”,那个时候他和谢涵还是好父子的关系,还不只一次摸他头叹气,“小妤和娴儿可千万别长成你母亲那样”。
齐公喜欢的是像谢涵祖母那样端庄贤淑、诗情画意、温柔体贴的女子。
楚楚嗤笑,“他那种人,最矫情了,放心罢,我真心要他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谢涵将信将疑,只是两侧耳朵还有些痛,再不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讲真,刨除其它感情因素,客观来说,他君父不喜欢母亲,他觉得根本没毛病,举个例子,母亲不高兴了就是喜欢拧人耳朵,连他君父也不能幸免(他小时候曾见过一次),而且特别容易小生气。
于是,他道:“但不要让其它人知道是母亲的意思,儿子希望诸氏族都以为我想留在都城,不愿远离。”
“麻烦。”楚楚翻个白眼。
“只是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不能承欢母亲膝下。”谢涵一开始只是为转移话题,说了几句便真伤感起来了,“儿子不孝。”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楚楚嫌弃地挥了挥手,“你要走正好,到时候把你弟弟也带去温留。”她口中的弟弟,自然只能是谢沁。
谢涵一顿,“那母亲岂不寂寞?”
楚楚奇怪看他一眼,“你看哪个闺阁小姐寂寞了?”
谢涵无言。
“対嘛——”楚楚一拍掌,“她们都没孩子,哪里寂寞了?你们烦人得紧,尤其是沁儿,没心没肺,比你还不省心,保护自己都不会,鲁姬有为谢泾扫清障碍之心,光护他周全都使我掉了两根头发。”她心痛极了,“这日子久了,岂不是还要长皱纹?”
谢涵静默片刻,忽然道:“母亲不希望七弟做太子么?”
“不是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楚楚闲闲翘着腿,“你弟弟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的。”
激动地小跑进来,刚好全听清了的谢沁:“……”
最可怕的是,他号称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假哥哥真姐姐顿了片刻,竟还真的叹了口气,附和道:“沁儿确实不是这块料。”
“我都听见了,全部!”谢沁悲愤地大喊。边庆幸还好深浅兄弟懂规矩,没有擅闯进来,不然里子面子都没了。
谢涵不知道谢沁进来么,他内息耳力均不差,自是听见脚步声的,忽闻喊叫,也不吃惊,还弯下腰,“母亲说你在做作业,做完了么?”
“这个……”谢沁対手指,眨巴眨巴眼睛,不是他想装嫩,实在是这是逃避他哥的绝佳妙计。
谢涵果然吃这套,把他抱上软垫,“听说你把深儿、浅儿都带进定坤殿了。”
“谢深可赖皮啦——”谢沁一听这话,就开始吐槽,“第一次一起上课后,就被赖上啦,今天说饭不好吃想过来蹭一顿,明天说被子不够暖要借宿一宿,赖着赖着就不走了。我看他不是咱们老谢家的,是老赖家的。”
“噗——”谢涵不禁笑出声,七岁小不点,鼓起包子脸,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捏了捏人鼻子,“我看是你自己想和他们一起玩。”自个儿弟弟他还能不知道么,别看平时脑子里缺根筋的样子,可也不是能随随便便能被算计的,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谢沁撇撇嘴,“我是看他们可怜。唉——”他托脸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调子怪恶习人的。楚楚踢他一脚,“收拾收拾,再过半个月,随你哥一道去温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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