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迟思:“…………”
她抿着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层温润润的水光,看向唐梨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点委屈和不满。
看得人心都快软了。
攥着袖口的手松了一点,唐梨败下阵来,溃不成军:“好…好吧,我去餐厅。”
楚迟思抬眉看她,嗓音轻轻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菜。”
唐梨:“……”
不,你不要这么自信。
片刻之后,唐梨被赶来了餐厅,她一边帮个老师整理着餐具,一边愁眉苦脸地叹着气,郁郁寡欢的。
她托着下颌,拎起一个个小碗来,慢吞吞地把它们叠起来,可能是叹气声太大、太明显,连旁边的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老师问她:“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饿了。”唐梨又摞起几个碗,长长叹气。
午饭是别想吃了,就是不知道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外卖送不送的进来……
老师对此一无所知,还很友善地安慰她:“没事,很快就可以吃午饭了。”
唐梨苦笑:“是啊,哈哈。”
那是因为,老师您不知道,某一位充满了实验理论与冒险精神的人那极强的“动手能力”——
别说饭菜了,整个厨房都危在旦夕。
一个多小时后,装着热腾腾的饭菜餐车来了,几个不锈钢桶里分别装着西红柿炒蛋、青菜、小碎肉之类的菜。
看起来好像…还可以?
唐梨拿了个小勺子,偷偷地尝了一点点西红柿,汁水四溢,香香滑滑,还有些甜。
能吃,不错。
绝对不是楚迟思做的。
唐梨四处张望着,没有看到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踱了几步,凑到推着餐车的老师身旁,询问说:“请问迟思呢?”
老师如实回答:“还在厨房。”
孩子们下课了,叽叽喳喳地宛如欢快的小雀儿,一股脑涌进食堂,纷纷找到属于自己的小位置,歪歪扭扭地坐下来。
唐梨看着好像不需要自己了,抓了一个空隙,从食堂后门溜了出去,快步跑到厨房那边。
-
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地面上摆了一堆零件,齐齐整整分门别类,不同型号的螺丝被放在分隔塑料盒里,非常强迫症地摆成了同一个方向。
楚迟思盘腿坐在中间,黑色长发扎成了一个小面包,护目镜架在鼻梁,戴着一副工程手套,正在拧着点火装置的螺丝。
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头也不抬,声音冷淡:“十分钟就能修好,很简单。”
那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小心地越过满地零件,找了个空隙,在身旁蹲了下来。
灿灿长发闯入视线,点亮了一拃昏暗的小角落,“迟思,你在干什么呢?”
楚迟思手中动作一顿,将螺丝刀轻轻放下,视线穿越过那一层厚厚的护目镜,落在唐梨身上。
她声音平静:“修燃气灶。”
唐梨:“…………”
唐梨有点怀疑人生:“你哪里来的工具?”
楚迟思指了指自己身旁,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自己带的。”
一个巨大的深绿色工具箱就放在她身旁,里面设备齐全,各种不同型号的扳手与螺丝刀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电钻。
怪不得那个背包看起来就沉。
要不是空间有限,唐梨怀疑这人可以把一整套激光装置,或者什么蒸馏器皿也跟着带过来。
唐梨抚了抚额,又问:“不久前还在这里的那一名厨师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楚迟思抿着唇,声音软了一点点,有些底气不足:“去…换衣服了。”
看看厨房这惨烈的样子,唐梨也能猜出一点发生了什么,难为厨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竟然都可以弄出三个能吃的菜来。
真是太不容易,太艰辛了。
楚迟思重新低下头,长发绑得有些凌乱,松下几缕发丝来,遮掩着那垂落的长睫,藏起有些黯淡的黑色眼睛。
漂亮的手被藏在黑色手套里,她攥着螺丝刀,手套都摁出褶皱,往里拧了一圈,又一圈。
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明明已经拧不动了,她却不肯松手,指间有一丝颤抖,被宽大手套给藏在了里面。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没有指责、没有质问、没有惊异,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要帮忙吗?”
下眼眶有些热,不知怎么回事。
楚迟思咬着唇,偏开头,声音沁着些冷意:“不用,我自己可以修好。”
她的动作娴熟,干净利落,本来燃气灶已经被重装得七七八八,可自从唐梨进来之后,速度便肉眼可见地降了下来。
慢吞吞的,一直都停滞不前。
唐梨看着满地零件,也不太敢乱动,只好乖巧安静地坐下来,下颌倚着膝盖,用余光去看身侧的人。
她的手比较小,工程手套又买得有些大了,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倾斜着露出一小截手腕,盈着一层柔白色的光。
玲珑又纤细,如柔韧的花枝。
可压可弯,不可折。
楚迟思终于放弃对付那颗螺丝,指腹沿着金属边缘摩擦,长睫低垂着,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东西。
看了好久好久,久到时间仿佛都凝固,变成流动着的实体,粘稠地在身侧流淌。
“我什么都做不好,一团糟。”
楚迟思低着头,拿在手中的点火装置也垂了下来,螺丝刀被攥在手中,很紧很紧:“无论是这件,还是…其他的事情。”
很轻,漫不经心的一句。
字句被吹散在倾斜的微风中,如柳絮、如细沙,从指缝间流过,留不下一丝痕迹。
头发忽然被人揉了揉,力道还不轻,不由分说地将柔顺黑发揉乱:“说什么呢。”
“我那位聪明敏锐,还有点小古板的老婆哪去了?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
唐梨歪着头,轻轻靠了过来。
她将头抵在楚迟思的肩膀上,像只毛绒绒的,想要讨好你的小狗般,软软地蹭了蹭。
唐梨整个人都是倾斜的,身体重量压了几分在楚迟思身上,只要对方一逃开,她便会“咚”的摔在地上。
楚迟思身子一僵,下意识想推开唐梨:“别碰我。”
唐梨才不管她,依旧歪头靠在肩膀上,眼睛映着水意,喊着她的名字:“迟…楚迟思。”
楚迟思抿着唇,不理她。
褐金长发堆叠出柔软的弧度,蔓过细瘦的肩,微陷的锁骨,垂落在淡紫色的薄纱间。
灿灿一条金色的溪流。
蜿蜒着,似乎要蔓延入心间。
面颊忽地被人轻点了点,指尖戳出个小小的凹陷——当她灿烂笑起来的时候,那里本来应该有个酒窝的。
楚迟思疑惑:“怎么?”
唐梨向她靠了过来,指节拨弄开长发,划过了面颊,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眼睫的颜色很浅,让人想起浸在水中的金子,湿漉漉的,映着水意的光泽。
掌心好烫,染着呼吸的水汽,很快便变得滚烫而湿润,热气一点点向外溢,缠绕着她若有若无的花香。
唐梨俯下身子,手将楚迟思压得更紧了些,而后低下头,吻在她自己的手背。
如此殷切,如此温驯。
楚迟思顿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唐梨垂着头,声音贴着她的耳廓,近得仿佛是一个吻:“迟思,不许拒绝我。”
压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点,掌心柔软而细腻,存着她呼出的热气,从间隙一点点涌出来,溢出来,快止不住了。
她问:“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1】
唐梨:隔着手背亲也是亲!我赚到了!赚大发了!
楚迟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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