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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晃眼,那身影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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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的风刮过耳际,长发散落风中,身形下坠,下坠,无边雪原躬身迎接着她,等待着她回来。
从万丈高空到落地,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长靴凶狠地踩入地面,金发簌簌垂落身侧,松软的雪花被重量压实,印刻出一道极深的痕迹。
唐梨仰起头来,环视着周围。
仪器上的红点闪着光,正是最后一次收到镜范信号所标识的位置。
只不过,原本平滑的雪面之上,现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车辙印,粗略来看应该有三辆不同的运输车,全部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这种型号的速度一般,但胜在机动性强,银很可能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牺牲其中一两支队伍来拖延时间。
唐梨正思索着,身旁不远处有队友在喊她:“少将,我们找到临时基地的入口了!”
她赶紧向那边跑过去。
“砰砰”几声枪响之后,大门被长靴毫不留情地踹开,门板砸在了墙上,震下阵阵尘埃。
基地里早已空无一人,地面上全是杂乱的碎纸与摔碎的仪器,可见她们撤离得也很匆忙,没办法销毁所有东西。
其中也包括了两台镜范。
唐梨将金属收回腰间,她从地上捡起一张没来及粉碎的纸,随意打量了两眼。
那是“唐梨”的调查报告。
唐梨嗤笑出声,随口说:“她们对这张照片倒是情有独钟,甚至还用在了纹镜里。”
报告对她来说毫无用处,被随意扔在一旁,唐梨继续在基地中寻找起线索来。
她动作利索地翻着文件,忽然之间,有一张夹杂在纸张里面的照片滑了下来,“啪嗒”落在地面上。
唐梨一下子愣住了。
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开心,眉睫弯弯的,白纱衬得肌肤温润又细腻,被唐梨抱在了怀里。
那是她们的结婚照,一共印了两张,偷亲那张是唐梨的,拥抱那张是楚迟思的。
怪不得在之前的循环中,楚迟思和说,自己把照片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
原来是落在这里了吗?
唐梨一时有些失神,她将照片捡起来,指腹轻轻摩挲着边缘,忽地注意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对劲,照片有点太沉了。
唐梨拧紧了眉心,她将结婚照反过来,果不其然,在照片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那是一块塑料薄膜,贴着两枚小巧的药片,颜色一红一白,唐梨见过好多次,对其功能再熟悉不过。
那是被俘时自尽用的毒药。
唐梨瞬间僵在了原地,耳畔嗡嗡作响,不自觉地咬破了唇,使得腥甜的血气在喉咙中蔓延开来。
楚迟思口中丢失的照片,黏在照片背后的药丸,还有危机处理程序的第三条——“立即自杀。”
记忆碎片骤然串联起来,撞钟一般砸碎了唐梨的理智,照片从手中滑落,她跪倒在地,攥紧了拳。
自从与唐弈棋签署保密条款之后,楚迟思就将自尽药片黏在了结婚照后面,是随身携带的保障,也是对自己的提醒。
幸好,幸好——
可能是由于飞机迫降时的颠簸,亦或是南盟冲进来得及时,结婚照从她手中滑落,也就断了自杀的可能。
唐梨没有丝毫怀疑,假如再给楚迟思多那么一丝时间,她会毫不犹豫地将药片吞下去,直接死在失事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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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心刺痛着,高原压迫着鼓膜,耳畔一片嘈杂噪音,什么都听不真切。
“少将,少将!”
不远的队友在喊她。
唐梨转过头来,她将那张照片拾起,不露声色地放进口袋中:“发现什么了吗?”
她顺着指引走过去,眉心锁得更紧了,声音里压着滔天怒火:“真是不想活了。”
那是一张束缚用的椅子,旁边的输液管针沾着血,扣着手腕的金属上也有些血泽,还是鲜艳的。
地面血痕斑驳,有些踩过的痕迹。
唐梨俯下身子观察着。
大多数痕迹都是脚步造成的,只有其中一处血痕有点奇怪,三滴血液砸落在地,被人为地划了一道,连接起来。
“三辆运输车,迟思在1号。”
唐梨直起身子,掷地有声:“走,我们顺着1号的车辙追过去!”
运输机将雪地车降下,轰鸣的引擎声之后,压出了数道深深的车辙。
AB两队分为四组,三组追赶不同的车辙,而一组留守原地回收资料与镜范,继续寻找有用的线索。
凛冽的风吹过面颊,在皮肤上划出道道白痕,她们轻装上阵,速度自然要比运输车快上许多。
唐梨眯了眯眼睛,隐约望见了远处的轮廓,她抬了抬手,声音沁冷:“狙击给我。”
黑洞洞的金属对准前方的轮廓,唐梨俯下身子,浅色眼瞳注视着瞄准镜,在不断的颠簸之中——
倏地扣动了扳机。
只听一声轻响过后,不远处的运输车骤然抖动了一下,整个车身向着右后方塌陷。
为了躲避不远处的悬崖,运输车猛然右拐,硬生生地摩擦着壁沿:“呲啦——!”
浓烟滚滚冒出,直奔天际而去,空气中都是燃烧的火星,后胎被子弹击中,整辆运输车都陷在雪地里。
她们的雪地车甩开一道圆弧,在前方横停下来截断了运输车的道路,不让对方有重新启动的机会。
她们动作迅速地跳下车,三名队友冲往车头,准备先控制住司机,而唐梨独自来到车尾。
她卸下金属,利落地打开保险,然后瞄准着车门上的电子锁:
“砰砰——!”
两声枪响破开了门锁,唐梨近乎于急切地砸开门,然而眼前的一切让她血液倒灌,僵在了原地。
车厢中空空荡荡,只散落着一些文件与纸张,本应该在1号车厢里面的人,不知为何不在这里。
怎么回事?
我看错暗信了吗?
唐梨心跳都快停止了,她怔怔地看着空旷的车厢,五指死死地扣着车门,快要把金属把手都给掰下来。
“少将,快过来!”队友的声音从车头传来,“我们找到银了!”
银被压着手臂与头颅,有些狼狈不堪地跪在雪地里,咳出几滴血来:“咳,咳咳!”
月色长发被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间,将银“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那人力道又凶又狠,下了死劲,额心磕着细雪与砾石,霎时被划破了数道口子。
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被人猛地拉了起来,她断断续续地咳着,被迫直视那双浅色的眼睛。
唐梨拽着她的头,眼底一片血丝,嘶哑着吼道:“迟思在哪里?!”
Alpha信息素在一瞬间被释放开来,如喑哑撕咬的兽,尖牙倏地衔住脖颈,压迫感极为强烈。
银颤抖着仰着头,血珠顺着唇角滑落,面上却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说楚迟思吗?”
银笑着说:“已经死了。”
“只要看到浓烟,就证明有一辆运输车被你截停,她们将会立刻杀了楚迟思,确保她无法回到北盟。”
厚重的浓烟弥漫着,四周都是四散的烟尘,呛得喉咙沙哑,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
银猜到了楚迟思极有可能会给唐梨留下暗信,于是干脆在运输车出发的前一刻,将1号与3号的路线调转。
如果能将楚迟思带回南盟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看见浓烟”,就“立刻杀了她”,以绝后患。
“哈哈哈哈——”
银肆意大笑着,长发尽数散开,淡色瞳仁倒映着昏暗天空,倒映着隐没在烟灰之中的雪山。
“唐梨啊唐梨,你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银笑意越深,“这滋味如何?”
攥着长发的手骤然松开,银砸到了地面上,唐梨高居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空洞一片,将手压在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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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被猛地拔出,挑起一丝银色冷光,紧接着狠狠扎入那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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