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权利,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亦或是婚姻生育等等,一切干扰元素都能毫不留情地抛弃,将身旁的人作为棋子利用。
利欲熏心,冷漠麻木,摒弃一切杂质,无性也无情,这或许就是天生的当权者吧。
银想。
金属盒子被打开,唐弈棋站在身后,将针管与玻璃瓶都拿了出来,随着针筒被缓缓灌满,她的手也有些颤抖。
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抖。
银低下头,用手挽起了银色长发,露出惨白的后颈,与埋在皮下的青色血管。
她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催促时,脖颈才忽地传来些许刺痛,被扎入一根细长的银针。
唐弈棋拿着注射器,慢慢向里推着,声音蕴着一分听不出的苦涩:“这种毒药见效快,不会很痛苦。”
“是吗?”银讥讽地笑了笑,“哈哈,真是讽刺啊。”
她勾了勾唇,声音很淡:“我没有死在63号那个疯子手上,却死在我的挚友手里。”
唐弈棋指节一紧,液体摇晃着,她险些没有拿稳注射器,半晌才开口说了句:
“…我不会杀你。”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如果你没有背叛北盟,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唐弈棋的声音很淡,听不出起伏。
银轻笑着,只是摇头。
针管推进着,将液体尽数注入血管中,唐弈棋收回注射器,然后“咔哒”盖上了金属盒子。
牢房之中很安静,那一片死寂包裹着两人,维持了许久,直到银背对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唐弈棋——”
“楚怜是你杀的,对吧?”
银缓缓站起身子来,她一步步走过去,逐渐将唐弈棋逼迫到墙角,然后猛然揪起她的衣领。
“我动用了自己所有一切能动用的资源,甚至找到了不少曾经的研究员,却什么线索也找不到。”
银攥紧着她的领子,淡色的眼睛里空无一物,指骨泛白,声音却是在肆意笑着:
“唐弈棋,你做得可真干净啊。”
爆-炸只是摧毁了建筑物与文件,剩下知情人才是最难铲除的存在,唐弈棋却能做到封住所有人的口,真是让银佩服不已。
楚怜确实是个疯子不假,却也是一个被利用殆尽,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可怜的、可悲的棋子。
“受万人敬仰爱戴,何其高尚,何其无暇。你可真是干净啊,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银松开衣领,指腹压上制服,压在那几颗星星,压着心脏的位置:“可是这里呢?”
【这里面又是什么颜色?】
银无声地问着,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她的手腕被唐弈棋握住了,只有一句:“你和楚怜不同,我不会杀你。”
那只独眼看着她,另一只眼睛被眼罩蒙着,下面只有空荡荡的眼窝,是银在叛逃前给她留下的礼物。
唐弈棋生性多疑,彼时也只有身为亲信的银,能够轻易带着武器接近她,能够一刀子扎下去,直接废了她的眼球。
银至今仍记得她的表情,满是震惊,满是不可置信,想想便让人觉得痛快不已。
那漆黑的瞳仁里,沉着一丝银看不见的东西,或许是有爱意的吧,只不过终究无法与滔天权势相抗衡。
所有人都输得一败涂地。
“楚怜做得太过火了,”唐弈棋冷声说着,“她利用‘志愿者’做毒素实验,私自调动死囚,早就让民众积怨已久。”
银的喉咙忽地涌上一股腥甜,毒素正在蚕食她的生命,血气如水中流沙,每分每秒都在快速消散。
她将血气咽下,目光幽幽,笑意愈深:“唐弈棋,楚怜到底是做得太过火,还是对你来说太不可控了?”
“你到底是为了平息民怨,还是为了扔掉一枚你认为不受掌控,随时可能搅局的棋子?”
唐弈棋,你可真自私啊。
胸口一闷,喉腔中的血再也压不住,上涌,上涌,被尽数喷在唐弈棋的衣领上,染开大片怵目惊心的殷红。
唐弈棋的瞳孔缩了缩,倒映出银浑身是血,死死拽着自己衣领的样子。
她说:“唐弈棋,我诅咒你。”
银眼底满是血丝,唇角还在溢着血。她披散着长发,癫狂而狰狞,仿若血池之中爬出的恶鬼。她说:
“我诅咒你——”
“长命百岁,孤苦一生。”
-
毒药发作,银终究还是死了。
她瞳孔放大涣散,咳了满地的血,五指死死拽着衣袖,倒在唐弈棋的怀里。
唐弈棋坐了许久,直到怀中的人渐渐冰冷,四肢僵硬,才终于抬起手来,覆上她的银色长发,轻抚了抚。
那银色长发沾着血,斑驳的血。
唐弈棋缓声开口,声音浮在安静的牢间,没有任何人能听到,除了她自己:“是的。”
“楚怜确实是我杀的。”
她平静地解释着:“战争已经结束,北盟不再需要一名疯子博士了。为了稳定本就动荡不安的局势与民心,楚怜必须死。”
唐弈棋终究还是正面回答了她的质问,可是银早就死了,没有人会回应她,这个迟来的“承认”也没有任何意义。
牢房之中重新回到一片死寂,她的嘶吼,她的愤怒,她的不甘,她的生命,都随着毒素消失在了风中,再没有任何痕迹。
可悲吗?可悲啊。
却也咎由自取。
逻辑学讲究因与果,可真正的因与果早就纠缠不清,没人知道究竟从何而起,又为什么会落到如今这种结局。
她们三人都何其可悲,死了两个,活着一个,死的两个都是被活的所杀,为权或为利,一场爆炸和一个毒针,最后剩下个浑浑噩噩的人。
也正印证了银最后那一句诅咒:她会长命,没有人陪伴,得不到任何爱意,孤苦地度过一生。。
银死亡的消息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只有极少数人知情,当然也就包括时不时去“探望”一下她的唐梨。
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唐梨撇撇嘴,不过看着唐弈棋最近一副失魂落魄,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唐弈棋越难受,她越高兴。
日子悠悠闲闲地过着,一晃过了几天,这天唐梨再次接到星政的通知,说是下午会有个媒体见面会,让她准备准备。
“我可以不去吗?”唐梨说,“之前远程连接伤害太大了,我头好痛背好酸天天吐血,面容憔悴眼底发黑,不宜在媒体前露面。”
星政助理:“…………”
吐血个鬼。昨天还收到消息,说少将又去逛街了,买了两个超级大的薰衣草大熊回来,比她老婆还要大只。
星政助理冷漠:“很抱歉,不行。”
唐梨撇撇嘴:“好吧。”
不过媒体见面会也是该开了,需要借着这个机会把迟思的事情汇报总结一下,也好平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
唐梨把少将制服翻出来,楚迟思正刷着牙,就看到她正在研究衣服上面的扣子与银饰,眼睛都亮了亮。
她匆匆漱了漱口,小步跑出来,凑过去点了点了唐梨的肩膀,很轻的两下:“唐梨,唐梨。”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武装吗?”
楚迟思仰头看着唐梨,伸手拨弄她的银链,金属碰撞着,泠泠作响:“我也想跟着你。”
老婆闻起来香香的,唇齿间有干净的薄荷味道与水汽,唐梨眨了眨眼,说:“你觉得我会拒绝你吗?”
楚迟思说:“不会。”
“那不就是了,”唐梨笑着说,“走吧,咱们半个小时后出发,见面会在晚上,上午我带你参观一下武装?”
楚迟思连忙点点头。
她去换了套衣服,然后背对着唐梨坐下。唐梨拿出抑制贴来,用指尖撩开楚迟思的长发。
因为身体素质的先天性优势,北盟武装里绝大多数都是Alpha,信息素也强烈,为了保护楚迟思,带抑制贴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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