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二喜也当了大官,就不用怕今天得罪的这些人了。”
顾劳斯最后又追加一个饼,毕竟这小鬼头如此“吃苦”念书,梦想总不会是一辈子养鸡。
他也不尽是瞎说。
这年头想上岸,除了科举,还有一条不太为人知的渠道,就是举荐。
太.祖时期,贤德孝廉皆可举荐,高宗时才将举荐科举并轨,但仍留了一个口子,专门针对特殊人才引进。
大历虽然是农耕时代,但没有完整的农业体系。
劝课农桑是各级主政官的工作,可并非主业,朝廷司农重视的,也只是屯田、水利、仓储、赈灾,甚至自上到下没有专职的农业技术部门,总体农业生产力极度落后。
像徽州府这样多山少地的地方不少,粮食是搞不起来,禽类养殖倒是有先天优势。
只是这时代种质、技术都落后,再熟练的老农,也扛不住鸡瘟等疫病,养鸡瓶颈极大,连鸡蛋都是紧俏之物,要是能有所突破,养殖业能直接向前推进数百年。
届时受益的不仅是徽州,更是整个大宁。
单凭这个,足够资格举荐入朝。
空谈误国,若举国文士学子只会广宣圣人言,最终只会积贫积弱。
现代有着完整的教育体系,公考只是一个就业渠道,顾劳斯可以放心捞钱;但大宁不是,顾劳斯是个良心企业家,当然要在能力范围内,合理忧国忧民,为大宁科学配置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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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个花生苗一听可以当官,头送得更积极了。
“求夫子带我们读书!”
谁知顾悄却摇了摇头,“二喜没了亲人,吃百家饭不如吃我一家饭。你们可不成,且不说家人许不许你们读书,单说这束脩,你们也交不上。”
顾影朝已经看不下去,叹着气出去传晚饭。
黄五也跟着摇着头,大呼“白嫖可耻”,内心却十分郁结。
他这么大一奸商,手下个个都得高薪聘请,顾劳斯区区一个纨绔,身边都是上赶着倒贴的劳动力,不合理,实在不合理!
小娃们没想到会被拒,一个个呆呆望着顾悄。
还是1号机灵,“不就是养一辈子鸡吗?我可以给你养一辈子蚕,我阿娘有秘技,我们家的蚕吐丝比旁人多一倍!”
走出门的黄五又倒着回来,他双眼发光,“当真?这个可以有!我的桑农要有这技术,缫丝坊产量翻一番,那可都是大风刮来的钱呐!”
2号年纪大些,逮着机会赶紧推销:“我家是木匠!鲁班第EMMM五十代传人!”
最近读史很是精进的原疏若有所思,“鲁班距今不过两千年,你们竟已传到五十代子孙?学木匠这么高风险?代代都是短命鬼?”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小朋友涨红了脸辩解,“什么木匠?!我家历代出军户,那都是给攻城大军造云梯和攻城器械的!”
“你不许说我家坏话!”小朋友瘪着嘴,“我爷爷伯伯可好了,还会给我做小木马!”
行吧,这个勉强也算有些家学。
找个师父带带,搞搞器械也算是个技术党。
“所以,你们几个会什么?”他撑着下颌好整以暇继续压榨。
3号:“我……我爷爷是把火师父,县衙屋顶的兽首和鳌鱼,是我爷爷烧的砖雕的!”
啧,古徽州石雕匠,这个是非遗。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很厉害的样子。
剩下来的就不行了。
4号双眼亮晶晶:“我会听话!”
5号糯叽叽,“我会吃。”
6号搓了搓小手,“我会……我会……”
行了知道了,你会省略号。未来可期,有无限可能。
所以,这些一技之长没有,念书是最后的出路了。
于是顾劳斯给这几个小鬼简单交代了读书的地方。
他在歙县的第二个不惑楼,李玉已经替他相好场地和楼管,开张后他们就能来免费读书。
当然,123号和二喜必须主攻技艺。
降住了人,偷书毁保状这事,还是要解决的。
顾悄托大侄孙替小兔崽子们写了陈情状子,按了手印,收起后十分不要脸画饼。
“念在你们年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真把你们抓去牢里,届时你们掏不起伙食费,知府还得花公家银子养你们,不值当!所以咱们争取,用苦力抵牢狱吧。”
十五天师资培训班,那么多人吃喝拉撒,正缺临时工。
说着他招来璎珞,耳语一番,“紧急培训一下,争取明天上岗哈。”
至于外头的书生,顾悄也得料理。
他不是圣母,只在客栈门口贴上告示,详述事情经过,若还有书生执意胡乱攀咬栽赃,找他要说法,那他必然刚到底;若是有书生通情达理,没有枉读圣贤书,愿意谅解这群无知且可怜的孩童,那他也必然也会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只是告示贴出去,原疏带回来的结果,却十分令人失望。
第086章
府试在即, 这些天过路书生不少。
这几个小鬼才开张三天,就抢了十四个。
刨去三个保结完好的幸运儿,剩下十一个, 个个打定了主意要碰瓷+讹诈。
原疏告示才贴上去, 他们就开始撸袖子, 扬言要给这群毛贼并顾总军师一并扭送到官。
有这么一位苦主, 颤着声、抖着唇, 告示念到一半,没忍住摔碎个臭鸡蛋。
别问春上臭鸡蛋怎么来的,农家子日子苦, 去年夏天攒下的鸡蛋, 老母亲存到现在才舍得拿出来给他补身体。
蛋碎了, 那人胸中一口郁气更难消, 扑腾一声赖在地上嚎啕大哭。
就像个一百五十斤的孩子。
原疏一时慌了手脚,虽说他天天哄哭包, 可顾劳斯那是小雨淅淅润物无声;眼前这个,打雷暴雨还伴随四级地震,叫原疏真正见识到了, 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
弹一下,就是核武器级别的,重愈千钧,天崩地裂。
好在壮士查平是个好人,及时伸出援手。
他全程参与了捉匪, 一目十行看完告示,他抹了把眼尾, 又看看哭哭啼啼不休的人,柔声劝道, “兄台,别哭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告示说的确实是实情,只能说你我今年,时运不济!”
旁的人不干了。尤其他那俩同乡。
一个咄咄逼人,“查平,你特么逞什么圣人呢?什么实情?那群小鬼口口声声叫顾家二世祖夫子,这实情告示怎么不敢说?”
“就是,你自己无用,不敢得罪休宁权贵,可不要带上我们!” 一个理直气壮,指着顾悄,“我是定要叫他给我个说法的!”
顺带,他还把行李往客栈前台一甩,“小二,来间房。我可就住这儿了,瞧我不盯死了他们几个。”
小二斜睨一眼,“不好意思爷,咱们店满了。”
“你这店里,这般冷清,哪来的客满?”他吊梢眼一厉,拍桌发狠,“怎么,以为我付不起钱?”
小二抄起扫帚撵客,“去去去,哪来的泼皮书生,稀罕你那几个臭银子?满了就是满了,府试在即,上头来的提学使、阅卷官可都落脚咱们同悦楼,历来咱们都不接书生住店。”
昨日还带头撂狠话叫嚣的几人,闻言立马怂了,“你……你说谁住这?”
小二一脸鄙夷,土包子三个字明晃晃挂脸上,嘴里连珠炮也十分倨傲。
“我说咱们这店,被府里包圆了!
你们是头一次来考吧?瞧这样子府城里定也没个像样亲戚。
但凡有点门路,都该晓得每年两试,外县调来的考官都下榻我们楼里,来拜谒的书生能把同悦楼门槛踏平。”
“那……提学使他们,已经到了吗?”一人小心翼翼询问。
毕竟昨日楼下公然吵嚷,动静太大,他们自知无理声高的那番话,实在不太大丈夫。
小二却嘿嘿一笑,“你猜?”
众人只能干瞪着他,有火不敢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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