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悄:……
他抹了把脸,“你懂不懂,猛男落泪,才是真正的铁汉柔情。”
芯子是个铁憨憨没错,壳子却脆弱得很。
谢昭怕他情绪大起大落,风邪入体,只得把话挑明了说,“那敢问壮士,你到底是真想吃饼,还是只想诓我跟你约会?”
顾劳斯老脸火热,“约……约会吧。”
“所以你是一米七八的男版紫薇吗?约会非得吟风听雪、看星星看月亮。”
“回家人多嘴杂,也不好说话。”顾悄缩了缩脑袋,“我就是想问问,这次你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谢昭无声叹息,他一声呼哨,很快林茵就驾着马车过来接人。
车厢里温着数个汤婆子,将不省心的顾劳斯塞进暖被,谢昭脱了沾满鼻涕眼泪和一身风雪的外袍。
他身体健壮,轻薄的棉袍内里,只穿着一身雪白单衣。
动作间领口散开些许,露出颈侧一大片殷红痕迹。
林茵不小心瞄到那个硕大牙印,脸色十分一言难尽。
谢大人的家暴,又升级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家暴男顾劳斯:……
将人收拾妥当,谢昭披上一件新衣,才娓娓说着后续。
“谢昭本该是个死人。我借了他的壳子,自然要替谢家办事。
为了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我剥离自己,做了谢家一把没有感情的刀。锦衣卫是个好去处,只要顺着最高掌权者的意图机械杀伐,谢昭这个多出来的人,就几乎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任何额外因果。
还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
他说得含糊,但足够顾悄厘清过往。
他终于看懂,关庙初见时这人身上浓重的倦怠,究竟是什么。
“大历局势,你也知晓一二。
前些年,我一直暗中帮神宗翦除愍王党羽,后来愍王身死,又转为肃清遗党。”
说到这里,谢昭顿了顿,轻轻扳动拇指上的田黄。
那是他掩饰焦虑和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
顾劳斯心疼极了。
他披着被子凑过去,兜头将他的学长一起套进暖被里。
“说坏事的时候,要偷偷的。”顾劳斯眨了眨眼,“你继续,我替你瞒着。”
暗色里,谢昭也放松一些,他将下颌抵在顾悄单薄的肩头,又舍不得下力气真的压到他,索性放纵一回,将人抱进怀中,汲取着剖白的勇气。
“顾氏一直在神宗的诛杀令里。
你爹顾准,在他要除掉的遗党里,排在第一位。
可苏青青尚有利用价值,在他犹疑不定之际,太子毒发。他无暇料理这些,便放任各方势力不断试探休宁。顾三身边的暗桩,我都知道,他每一次历险,我也都提前掌握了线报,但我一次也没有救过他。
林焕是我安排的。
我要他做的,从不是救命,而是吊住这身体,直到你来的那一天。”
“顾悄,没有你,我连血都是冷的。”
谢昭收紧双臂,孤注一掷地将隐藏最深的本性撕开,“修了两辈子佛,我却生不出悲悯心。”
“我就是这样一个照不到光的人。
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温柔善良、阳春白雪的好学长。”
“我也……早就不想演了。”
车厢里一片冷寂。
怀中人久久失声。
暖被下的黑暗,为谢昭竖起最后一层无形的盔甲。
他有些失望,甚至开始病态地期待顾悄的厌恶和推拒,那样他就可以结束这漫长的温水煮青蛙,开始……不择手段。
顾悄果然挣扎起来。
谢昭心头一颤,继而脊柱涌起一阵战栗。
终于可以卸下伪善的假面,将这人据为己有了吗?
他还记着那夜他偷到的一吻。
那么现下,他或许可以做得更过分一些,紧锁住他双手,将他狠狠压在身下,撬开那苍白柔软的唇缝,肆意……
信息量太大,顾悄消化完毕,满腔衷情来不及诉,就发现被勒得生疼。
“学长,你是不是……”没挣扎两下,他不敢动了。
他跟谢景行离得太近,近到对方一点异动,他就能察觉。他尴尬地轻咳一声,“你是不是太久没发泄,憋……憋得太狠了?”
……
这回轮到谢昭僵住。
“额,虽然我不太懂,说这么正经的事,你怎么会起反应,但是……”趁着谢昭愣神,顾悄连忙往后爬了几步,“但是我真的还小,未成年,你……你要不念念大慈大悲咒?”
呵,好一个大慈大悲咒。
谢居士直接自闭。
几步之外,某位六根一点不清净的居士,正泄愤清火。
顾劳斯脸红心跳缩在角落,眼神乱瞟,强行洗脑:白+黑、5+2、997,古代公务员也不容易,压力太大又没功夫自理,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另外,躲被子里偷偷说坏事,这话实在太有歧义了!
慎言、慎言。
外头赶车的林茵,已经自行唱起大慈大悲咒,提前为自己超度了。
阎王上司求欢不成,恼羞成怒,这墙角是他可以听的吗?
小千户瑟瑟发抖:必须不是。
顾劳斯人生第一场约会,以他嘴欠,擦枪走火告终。
经此一役,谢大人彻底关死城门,城门新贴告示:
未成年顾劳斯和狗,严禁入内。
确实很狗的顾劳斯实在无颜见江东学长,猫着腰要狗回顾家,被谢昭一把揪住。
雍雅青年收拾完,又是一个翩翩公子,他皮笑肉不笑,“顾老师不请我进去?那晚‘抵足卧谈’未果,昭深感遗憾,今晚就叨扰了。”
他这一趟休宁能来得如此高调,一为传旨,二为下聘。
顾准起复的诏书,京城八百里加急送到南都,正赶上谢家三书六礼的队伍。
身为新晋的钦差佐使,兼御旨赐婚的贤婿,谢大人不仅有空约一场会,甚至还有一夜时间,厚颜无耻可以向顾劳斯讨上回承诺。
一起睡没什么,可刚刚那一出之后再一起睡,就有点什么了。
顾悄干笑一声,“今日家中宽裕,丫头们定已扫榻相迎,客房高枕好眠,大人不须屈就。”
“哪有顾老师房中有趣。”
谢昭被“欺负”许久,终于火气全开,四处找场子。
“咳,悄年幼,大人……”
“年幼?大宁婚法,遵朱子家礼而定,凡男十六岁、女十四岁以上,并听婚娶。”谢昭冷笑,步步紧逼直把顾悄抵在墙上,才以一个壁咚的姿势,缓缓抬起他下颌,“十六,刚好可嫁娶的年纪,不如你我两家,就近挑个吉日,择日完婚……”
“哎呀,不急不急。”顾劳斯讪笑,“喂,你真生气了呀?”
谢昭不说话,只冷冷盯着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道歉得无比诚恳,“我发誓,我半点嘲笑你的意思都没有!”
“我就是觉得学长一本正经忏悔的样子,有点可爱。”
说着,他垫起脚虚抱了对方一下,尔后坦然迎着谢昭视线,认真道,“我没有觉得你有哪里不一样。未来我们生命无虞,可以装君子、装圣母、装一切的仁义道德,但现在我们活着都难,你做的那些,只是为了让我和你继续活下去,我听着只有心疼,又怎么会害怕呢?”
“谢谢你,谢景行。谢谢你来这里陪我,也请你一直……一直陪我走下去。”
刚刚才说不演了,这会顾劳斯又尴尬挽尊,“就咱们这现状,不演也是不行,但是说好了,以后你得先给我剧本,我要开上帝视角,当爽文男主,才不要做受气的小媳妇儿。”
谢大人垂目看着“受气的小媳妇儿”,有些好笑,也有些动容。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啊……
即便经历不一,立场不同,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但顾悄总能第一时间懂得他。
上一篇:从荒星走出的男人
下一篇:炮灰在70年代发大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