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90)

　　房间光线昏暗、氛围静谧。他闭目侧躺，蚕丝被里暖融融的，身体被人抱住，属与对方的绵长呼吸拂过脖颈。

　　一切都是真实的，而非梦境——确认这点后，谢存才慢慢睁开眼睛。

　　虽然清楚知道迟清行与自己同床共枕，可当那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很近的距离，充满他整个视线，谢存的呼吸还是窒了一窒。

　　和醒着时冷峻锋利的样子不同，熟睡的迟清行，侧脸压进枕头里，透出轻微的孩子气。

　　谢存注视片刻，动作很轻地拿开迟清行搁在他腰上的手，掀开被子一角，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他穿上拖鞋，准备下床一刻，背部线条维持弯曲的形状，停顿几秒，又转过来，在迟清行额头亲了亲。

　　他亲得很浅，如挂在叶尖的一滴露珠 ，转瞬消融。

　　这个小小的偷吻，迟清行并不知道。

　　他是被手机来电震醒的。

　　迟清行翻了个身，察觉被子里空空的，缺少抱在怀里的热意，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摸过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看向那个扰人清梦的号码。

　　他起床走出房间，留意到谢存待在厨房里，黑发散散扎着，宽松的睡衣外系着围裙，扎出一把纤细的腰。

　　他没有去厨房跟谢存说话，拿着不停震动的手机，穿过客厅走到阳台，关上推拉门，按下通话键。

　　“什么事。”

　　迟苒不太愉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你待在S市做什么？”

　　迟苒的作息与迟清行截然相反，一个日夜颠倒，一个严谨规律。他本就烦迟苒大清早跟他打电话，迟苒劈头盖脸发出质问，不由冷声：“我有义务跟你汇报？”

　　迟苒懒得废话，索性挑明：“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那天晚宴后，迟苒与迟清行爆发过一场硝烟弥漫的争执。迟苒不敢相信迟清行会看上一个男人——还是个身份卑微、不清不白的男人；迟清行则一副不愿接腔、无可奉告的态度。

　　迟苒原以为迟清行还要闭口不谈，哪知自己弟弟直接了当承认了。

　　“我是跟谢存在一起。”

　　迟苒哑然，好半天才挤出声音：“迟清行……你来真的？”

　　“是。”

　　“你跟他没有可能的，”迟苒语气低了几分，“你以为爷爷会同意吗？”

　　“爷爷绝不会同意，”她挂断电话前，再次强调，“既然你是认真的，最好想清楚这一点。”

　　迟清行放下手机，抬起眼帘眺望初冬清晨光线模糊的天幕。

　　某瞬，他察觉到什么，转身朝后看去。

　　隔着玻璃门，他看见谢存站在客厅，表情有些紧绷。

　　他推门返回客厅。

　　“发生什么事了？”谢存问。

　　“没什么，”迟清行含混带过，“一个工作电话。”

　　谢存黑眸静了静，见迟清行不想多说，便也没再说什么。他打算回厨房，还没迈步，腰肢被一双手从后方箍紧。

　　谢存停在原地。

　　迟清行从后面抱着他，高挺的鼻梁蹭着他头发，嗓音低低地说：“我考虑搬到S市居住，你怎么想？”

　　谢存被他的动作弄得又麻又痒，缓了片刻，才稳住心神，“……嗯。”

　　“那过几天陪我去看房子。”

　　他没想到迟清行会这样安排，有些吃惊，转身看向迟清行，“为什么还要看房子，这里不就很好？”

　　“太小了。”

　　“哪里小，”谢存环顾左右，“这套房子至少有一百二十平，不够你住？”

　　“一个人可以，”迟清行微微一顿，“两个人就不够了。”

　　“……哦，”谢存一时没能消化他的意思，慢吞吞说：“两个人也够住的。”

　　迟清行挑眉，深深看谢存一眼，手从谢存衣摆里探进去，抚摸着对方腰部细腻温热的皮肤，凑到他耳边说：“做的地方不够。”

　　谢存被他摸得双膝发软，匆匆推开迟清行，快步跑回了厨房。

　　鸡蛋正好蒸熟，他揭开玻璃盖，把香气扑鼻的瓷碗端出来。

　　像被蒸汽烫到了般，他忽然从头到脚的热意弥漫。

　　迟清行说在S市有工作要处理，但谢存觉得，迟清行似乎也不是很忙。

　　因为接连几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两人几乎始终处在身体胶黏的状态。

　　第四天中午，秘书Lisa给迟清行打来电话，说下午有个紧急股东会，询问迟清行是否参加。

　　迟清行接电话时，谢存就在他身下，被压在餐桌上，睡衣推到胸口上方，露出两颗红红的乳，两条腿一丝不挂大敞，如勾人食欲的佳肴。

　　他拿着手机，对Lisa说：“我去公司。”说话时仍然往谢存体内快速抽送，干得谢存差点失声大叫。

　　谢存怕声音被手机那边的人听见，咬住牙关，艰难吞咽了呻吟。

　　迟清行见他忍耐得面庞潮红、神色可怜的模样，俯身下去，与之缠绵湿吻。

　　那一头的Lisa听迟清行呼吸不稳，以为他在健身房，不敢多打扰，“您什么时候过来？我安排司机接您。”

　　迟清行把唇移开，牵扯的银丝在空中断裂。他盯着被吻得嘴唇红肿泛水的谢存，想了想，说：“不用，有人送我。”

　　结束一场“激烈运动”，两人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在客厅又消磨了好一阵子。直到必须得出门了，迟清行才松开谢存，回房穿上西装。

　　谢存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要出去？”

　　“是，”迟清行看着他，“会不会打领带？”

　　谢存点点头。

　　他把谢存拉到自己怀里：“打吧。”

　　谢存顺从地帮他把领带仔细打好，两人身体紧贴，呼吸交织在一起。

　　迟清行忽然开口：“你跟我一起去，帮我整理文件。”

　　谢存面色一怔：“我？”迟清行有秘书，整理文件这种事，根本不要再额外安排人做。

　　而且，他之前跟韩呈的绯闻闹得满世界皆知，就算不是个个都认得他，也一定会有人认出他。只要有一个人认出来，他跟迟清行的关系就会被迅速传开。

　　“把你放到家里，我倒是很乐意，”迟清行说，“但你不愿意，不是么。”

　　谢存十分意外，迟清行会主动提及这个话题。

　　“我在想，与其让你给别人工作，不如给我工作。”

　　“没人会觉得我是单纯为你工作，”谢存扯了扯嘴角，“别人一定会猜测我跟你的关系……”

　　“那就让他们猜好了，”迟清行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关系？”

　　迟清行抵达公司，Lisa已经等候在楼下。

　　Lisa原以为送迟清行来的人是乔，不期然从驾驶室走出一个不认识的年轻男人，迎接老板的脚步也慢了一拍。

　　“谢存，”迟清行直截了当介绍，“他以后是我的生活助理，你有事找不到我，联系他也可以。”

　　Lisa连忙点头，心里颇为惊异。迟清行不喜欢外人介入他的私人生活，因此除了乔，从来没有配置过生活助理。这人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竟能拿下这份工作。

　　到了办公室，Lisa把整理好的会议材料恭敬递给请迟清行。

　　迟清行接过材料，顺手搁到桌上，视线落向旁边眉目安静的青年男子。

　　凭借女性的直觉，Lisa隐隐感觉，老板跟对方的关系不一般。

　　她不好多待，完成职责便关门退出办公室，回到自己工位，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

　　迟清行介绍的时候，她就觉得对方的名字有点耳熟，可又没从脑海的人员名录里筛选出这个人。

　　这时手机响起信息声，Lisa边回信边游神，落在屏幕的指尖一凝……

　　Lisa火速切到浏览器，输入关键字。

　　词条已经被清理过，只留下当红女星深夜开房的后续新闻。Lisa翻到很多页后，才终于找到一组像素被压缩的偷拍照。

　　因清晰度很差，难辨照片中人的面貌，但对方高挑清瘦的身段以及某种独特气质，Lisa很难认错——那个不久前与另一家大集团总裁闹同性绯闻的人，就是眼下待在自己老板办公室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