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佣人起床上工了。
梁霖把阿贵喊来,让她等商场开门,去给谢存买几件衣裤。阿贵看了看谢存的个头身形,把梁霖给的信用卡仔细收进荷包,先去厨房忙碌了。
等早饭的间隙里,谢存找梁霖借了近期的报刊杂志翻阅。
梁霖一只胳臂搭在椅背上,斜睨谢存,“我这都是堪支的报刊杂志,联盟州的内容很少,你是想知道联盟州的信息吧。”
谢存闻言抬起头,因为头发掉下来挡眼睛,又把头低下去拢头发,“嗯……”
梁霖起身去了二楼,不一会儿下楼来,把一台很薄的笔记本放到谢存面前。
谢存一怔,道了声谢,打开笔记本,屏幕中央出现一个小方框。
“开机密码是?”
“abcd1021。”
谢存按他说的输入,“1021……”他念着,脱口而出,“迟清行生日?”
梁霖眼睛一眯,似笑非笑道:“他生日你都知道,这不是挺熟悉吗。”
谢存一时不知怎么解释。他十岁时,曾陪七岁的韩溪参加迟清行的生日宴。他记得很清楚,生日宴的小主人公与他同岁,但比他小几个月。
他没有接梁霖话茬,垂下眼帘,把注意力放回笔记本上。
梁霖也无话再说,在对面坐了片刻,跑到室外去抽烟。
不久迟清行回来了。
梁霖灭了吸到一半的烟,返回客厅,有点奇怪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印象里,迟清行的晨跑一般会持续一个小时,但今天才二十分钟,迟清行就回来了。
“天气不好。”迟清行弯腰换鞋。
梁霖刚从外头进来,只感晨光清透、微风徐徐,不由纳闷道:“天气挺好啊。”
“饿了。”
迟清行又给出一个理由,走进餐厅,直接一抽椅子,坐到了谢存对面。
谢存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仍然注视笔记本屏幕,没有把脸抬起来。
“早饭马上就好。”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勤务兵听见这话,连忙拖着瘸腿往厨房走,“我过去喊阿贵端。”
梁霖家有两个佣人,是一对夫妻。男方曾是梁震的勤务兵,在一场战役里为保护梁震瘸了一条腿。因伤退役后,梁震就把他和妻子阿贵安置在梁霖的房子里工作。
当然,梁震这么做,也是为了找个人盯住自己花天酒地的儿子,及时向他汇报动态行踪。
早饭很快端上了桌。
阿贵见客人从联盟州远道而来,着意准备的堪支餐点,一小碟一小碟琳琅满目,摆满整张餐桌。
一见食物,梁霖饿劲立马上来了,一屁股坐到迟清行旁边,拿起碗筷大口开动。
谢存却没有动筷。
他注意力仍然在新闻上,跳过韩呈一张张出席活动时风度翩翩的新闻照,留意到一条不起眼的网站快讯。
“慈安精神疗养院发生意外火灾,损失虽重,幸无人员伤亡。据传,韩呈之胞弟韩溪或亦在此治疗,但火灾之后记者探访现场,未见韩溪踪影。”
小溪……小溪到底在不在韩呈手里?
思虑正深,握住鼠标的手背忽然被人用筷子重重敲了一下。
谢存吃痛缩手,皱眉看向对面的肇事者。
“把电脑关了,”迟清行放下筷子,“吃饭。”
“你自己吃就是了。”谢存低声嘟哝一句,却还是把笔记本合上,放到了一旁。
他刚吃两口饭,迟清行又发现了新问题,“谢存,你头发不能好好整理下?”
谢存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迟清行,觉得这人好奇怪,大清早发哪门子少爷脾气,困扰地问:“我头发怎么了?”
“太长了。”
“……”
谢存只好再次拢了拢头发,但他发质细软,拢到耳后,总有几缕不争气地洒落出来遮挡面颊。
阿贵见状,从手腕上褪下一根皮筋递给谢存,“先生,不介意的话,用这个。”
谢存接过皮筋,抬起双手把乱发往后随意抓了抓,在靠近脖子部位,松松散散扎出一个发尾。
完事后,他以汇报工作的口吻问迟清行,“迟少爷,这样满意了吗?”
梁霖意外地扫了眼谢存。
谢存跟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冷淡,缺乏情绪起伏,换做迟清行,却颇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听见迟清行说:“还行吧。”
梁霖很了解自己这位好友。迟清行极少说“很好”,他的“还行”,其实就是“很好”的意思。
但谢存显然不了解这点,见迟清行态度勉强,无奈地叹口气,“我找时间去剪掉。”
“随便你。”迟清行低头吃饭,没过多久,补充一句,“你不要自己剪,剪得乱七八糟更难看。”
谢存语塞。
心想: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吗?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餐桌气氛陡然冷场。
梁霖最受不了气氛突然安静,主动对谢存说:“这些都是堪支特色早点,联盟州很难吃到,即使吃到也不正宗,你多吃点。”
梁霖态度比之前客气不少,谢存于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只是他实在没胃口,尽量多吃了一些,还是三人中最早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他拿过笔记本打开,想继续把刚才的新闻读完,手背又被筷子狠狠一敲。
谢存一下子来脾气了,忍不住瞪向对面之人,“迟清行你干什么啊。”
“继续吃,”迟清行命令道,”不要浪费食物。”
“我吃不下了。”
“不行,”迟清行把一个混合各色蔬菜与肉丁的盘子推到谢存面前,“把这个吃光。”
谢存被他的专制搞得很逆反,静静坐着不动。
清行脸色发冷:“你吃不吃?”
“我吃吧!”不等谢存接话,梁霖将盘子抢去,避免事态升级,“我饿得厉害,我都能吃掉,这桌食物绝对不会浪费。”
三个人在不太友好的氛围下结束早餐。
梁霖疯玩一夜,吃完早饭,上下眼皮打架,跑到床上补觉去了。迟清行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工作事务,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谢存见迟清行始终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妥协地开了口:“你要我等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迟清行头也不抬地盯着杂志,“没什么。”
谢存默默想,迟清行这少爷脾气可真够离谱,也不知道是怎样养尊处优长大的。想到这层,又觉得跟迟清行较劲很没意思,不由把语气放软几分:“我不是想浪费,我真地吃不下……我身体不是很舒服。”
迟清行把头抬起来,朝谢存看了几眼,又把视线落回杂志,“哪里不舒服?”
谢存一愣,“我形容不好。”
这几天,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对劲,仿佛有什么东西自体内往外生长,悄无声息、密密麻麻地侵蚀他。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准确说,是被“教授”注射了那种不知名试剂后。
他被危险的感觉席卷,本能地警铃大作,一个声音在心中不断催促他,他必须逃出去、尽快逃出去。
即使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谢存忽然心惊。
——如果昨天清行没有出现,结果会怎么样?
“昨天,”谢存神色郑重,“谢谢你。”
“嗯。”
谢存想起梁霖对他说的话,心绪如水光晃动。
“迟清行,”他顿了顿,“你来堪支……”
迟清行抬起了眼帘,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被迟清行直直一盯,谢存却退缩了。
他与迟清行连朋友都称不上,他基于什么立场发问?况且,梁霖说得没错,他在众人眼中就是一个袭击了主人的叛徒,继续待在这里,只会给迟清行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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