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查筝已经过来两次,和他一起不言不语观看影像。当谢存以为查筝不会再过来时,不知何时,铁门忽被打开,查筝再次造访。
他握着遥控器,一抬手,终于关掉了不间断工作的投影仪。
“时间差不多了,“查筝说,笑容甜美如描摹,“让我们拭目以待,究竟神会给我们怎样的结局,好不好?”
他丢下这句晦涩难懂的话,便准备离开房间。谢存在几天时间里,第一次发出声音,喊道:“查筝。”
连续几天没说话,他声线很低,喉咙干涩得厉害。
“做什么?”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你不喜欢看吗?”查筝幽然一笑,“我的爸爸可是很喜欢呢,喜欢得要把每次我关在这里的场景,全都录下来,放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和他最珍视的宋代瓷器躺在一起。从我九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每一次、每一次……”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渗入寒风,吹得查筝的话音似一团烛火,明明灭灭。他胸膛起伏,深吸几口气,凉凉吐出接下来的话。
“我十六岁那年,是韩呈把我从这间房子,带了出去。”
说完这句话,查筝就离开了。
透过缓缓关闭的铁门,谢存从查筝身上感受到某种病态的痴迷与疯狂。他怔了怔,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整个世界扭曲变形、混乱无序,从唇舌吐露的言词肤浅空洞,并不存在意义。
夜幕之下,查筝坐在汽车里,把玩自己粉红的指甲。
车门被砰然拉开,男人坐到旁边,沉声质问:“谢存在哪里?”
查筝轻轻开嗓:“你终于肯来找我了。”
“我问你谢存在哪里!”
“你找我就是为了他?我不这么做,你就真的打算再也不找我,是吗?”
韩呈一把掐住查筝脖子:“我跟你的事情,不要把他牵扯进来。”
查筝笑道:”好呀。”
他这一笑,笑得韩呈心神一凛,脸色愈加难看:“他到底在哪!”
“他就关在以前我被爸爸关的那间房子里,你知道地点的,去找他好了。”
韩呈闻言,拉开车门就欲下车,查筝的声音飘入耳中:“他身上被我绑了个炸弹,还有一小时就会爆炸,你要去的话,可得抓紧一点。”
韩呈动作一滞,缓缓转身,阴狠地瞪向查筝。
韩呈的目光刺得查筝心如刀割、浑身疼痛。但他脸上仍挂着笑意,定定回望过去,两人视线交织,一瞬间,韩呈意识到,查筝没有开玩笑。
他恨不得掐死查筝:“炸弹怎么解除?”
“很简单,就像以前爸爸经常吓唬我的那样,和计算机下赢一盘国际象棋,锁链和炸弹就会自动解开,“查筝咯咯发笑,“那台笔记本就在房间里,你得过去玩才行。”
他想起什么:“对了,你好像从来不玩国际象棋吧。那怎么办?你就算去也未必能下赢计算机……还有个办法,更简单,要不要我告诉你?”
“……”
“你打开车门,在汽车一米范围内等三十秒,手机会收到一个六位数字短信,那个数字就是炸弹的开锁码。只要你在一小时内赶过去,输入数字,同样能解开炸弹。”
查筝的方案过于轻松简单,韩呈反而疑窦丛生。在韩呈探究的目光里,查筝仰起艳丽面庞,勾手将他抱住,凑近低语:“只不过……我俩坐的车改了线路,你进车不要紧,想出去,没那么容易。”
“什么意思?”
“你等待的三十秒,会面临两个结局,”查筝吐气如兰,“百分之五十,不触发这辆车的爆炸装置,你顺利离开,把谢存救出去;还有百分之五十,触发爆炸装置,这辆车会立刻爆炸……韩呈,你没有时间逃脱的。”
查筝感到被自己抱住的男人僵住了。
“你脑子有病,”韩呈喉结滚动,“如果那样,不仅我会死,你也会死。”
查筝轻笑:“我愿意和你一起死。”
韩呈眼中射出兽类般的凶光,掐紧查筝脖子,把他死死抵在座位上。
查筝很快憋得满脸涨红,嘶声挤出话:“韩呈……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仍然下不了车……你只要忌惮那百分之五十……你就不可能……从我身边离开……”
“我可以先杀了你,再找人破解这辆车的装置。”
“当然……可以……”查筝扯动嘴角,“只是……那你就来不及……救他……”
韩呈怒不可遏,不断加重掐住查筝脖子的力道。求生的本能令查筝四肢乱挣,似垂死的猎物,从眼眶里不断溢出生理性眼泪。
——糟糕。
韩呈心头发沉。
眼下拂逆自己的查筝,的确让他愤怒与憎恨,但同时,也让他涌起一阵无法控制的冲动。
人们总有隐藏的一面。而他与查筝,就是那拥有隐藏暗面的矛盾与共同体。
他越施虐,越兴奋;查筝越受虐,越兴奋。
他对谢存的情感,某种意义上,注定他无法在谢存面前,实现完整、真实的自我。
但他可以毫无保留把自己所有的阴暗、卑劣与不堪,袒露于查筝面前。
察觉韩呈气息的改变,查筝“咦”一声,抬膝顶了顶韩呈跨间,肩膀抖动,放肆笑出声来。
韩呈一言不发松开他。
查筝蜷起身子,笑得东倒西歪,眼泪流满双颊。他伏在韩呈肩头,捧起男人英俊的面庞:“我就知道,你杀不掉我、丢不下我的……”
他伸手一按,把汽车里的可视屏幕打开,目光闪烁如恶童:“你瞧啊,你不去,有人去了。”
韩呈顺他所指望去,眼神剧烈震动。
屏幕里出现的,是房间内部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原本只有谢存一人,但很快,另一个男人进入房间,没有任何迟疑,大步往谢存走去。
第108章 棋局【时间被打碎与重组】
看见推门走入房间的人,谢存以为自己浑浑噩噩的大脑,终于支撑不住出现了幻觉。
等对方走到眼前,抓起他手脚检查锁链,又打量他身上开始倒计时的炸弹,谢存才浑身发冷地意识到,迟清行的出现,不是幻觉,而是现实。
如果倒计时的数字没有错,离炸弹爆炸,只剩一刻钟。
冷汗刷地淌满谢存全身,他嗓音紧张得走调:“迟清行,你别管我。”
迟清行看眼谢存,眸中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又似乎压抑强烈如熔浆的情绪。他一言不发地松开谢存,转身走到房间另一角的笔记本前,席地而坐,点击鼠标打开了休眠的屏幕。
一局下到中盘的国际象棋,映入他无机质般的眼眸。
屏幕左上角是串不断计数的倒计时,与绑在谢存身上的炸弹维持同一时间。
迟清行从查筝那离开后,分别给阿K和乔打了电话,让两人分头去找拆弹专家和医护车,自己则先一步赶到了查筝所说的地址。
地下室位置偏僻,不知基于何种目修建,铁门关上后,迟清行试了试,竟无法从内部打开,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信号也屏蔽了,打不出电话。
也就是说,他现在和谢存处于孤岛。
他没法联系其他人,其他人也不能联系他。他必须靠自己,在一刻钟内,下赢执黑棋的电脑。
“迟清行,”谢存见迟清行没有走的意思,急得浑身发抖,“我不需要你在这里!”
“出不去了。”
“什么?”
“外面的铁门是单向受控,关上就无法从内部打开,而且这个鬼地方没有手机信号,我联系不了其他人。所以你就算让我走,我也出不去。”
迟清行说话时面无表情,目光专注落在棋局上。
“何况——”
他头也不抬,整个态度就像讲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如果我跟你情况对调,谢存,你会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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