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清行心下掠过异样,觉得谢存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不愿费精神再思考,冷淡“嗯”了一句,“既然没事,那我挂了。”
“……清行,”不知为什么,谢存忽而喊他一声,低低问:“你回家了吗?”
“回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谢存说:“那你休息吧,晚安。”
迟清行还没反应过来,谢存已经挂掉了电话。
他电话挂得很急,挂断的前一刹,似乎还有一声钝响,就像是身体磕到桌椅之类。
清脆的麻将撞击声不断响起。
看样子,这场四人麻将是不鏖战通宵不结束了。
乔心中苦不堪言。
麻将桌上的另外三个人,明天都可以舒舒服服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吃午饭,但他这个为生活奔忙的上班族,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赴外地开会。
乔强打精神,努力计算自己的牌面,余光之中,瞥见一个高挑身影快步下楼。
迟清行顶着没擦干的乱发,随意穿着进家门的那件外套,敞露里面洗完澡刚换上的睡衣。
厅堂里的几人都抬头望向他,不知道他这幅模样下楼,是想做什么。
迟清行没理会齐刷刷射向自己的视线,三两步走到乔面前。
“把你车钥匙给我。”
迟清行拍了一把乔的肩膀,语气形同命令,令乔下意识把车钥匙从裤兜掏了出来。
等他把车钥匙递进对方手中,大脑才开始运转——少爷为什么管他要车钥匙?他自己的车呢?大半夜的他打算开车去哪?
“这么晚了你去哪?”迟苒替乔问出了口。
“我出去一趟。”
迟清行头也不回、语速很快地说。他没等到佣人赶过来替他开门,便等不及地自己将门推开,抓着乔的车钥匙闯进了夜色里。
乔的车是一台普通商务轿车,最高时速只能到一百七,而迟清行自己的跑车则快得多。
偏偏他的车被洛悠撞了。
真够可以的,只是让洛悠帮他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的一小截路,都能将车笔直撞到隔离桩。
从M市到S市,有将近两百公里高速不限速。临近午夜,除偶尔驶过的夜行货车,新修建的高速路段幽黑空旷,正是放开速度拉车的最佳时间。
然而,即使仪表盘指针已指到最右,迟清行仍烦躁地觉得,乔这台车真是破,速度怎么都起不来,白白浪费了不限速的路段。
汽车在浓烈的黑暗里亮起两束长灯,他凝视前方,想起林安云在与他聊天时,曾提过一嘴,在极少数情况下,临近痊愈,会出现治疗倒退的现象。
也就是说,受控者会重新性瘾发作。
因为概率很低,所以无论说这话的林安云,或者听这话的他,都没有把小概率事件放在心上。想来林安云也不认为特殊情况会发生于谢存,上次检查完,甚至没有再给谢存开新的稳定剂。
如果谢存真的发作了,那么他只能像没治疗之前一样,一个人硬熬过去。
想到这里,迟清行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退出手机导航,点开通讯录,翻到林安云的联系方式。
他修长手指落在屏幕上,即将按下通话键,指尖蓦地定格。
汽车在笼罩天地的夜色里如一头奔跑的兽,引擎的轰鸣仿佛从其喉咙不断冒出。
迟清行的眼神深了又深。
手机屏幕的光线映入他无机质一般的双眸,转瞬即被幽暗情绪吞没。
几分钟后,屏幕一黑,因没有新的操作而自动锁屏。
迟清行继续往前开车,直到将汽车停入小区地库,也没有再拨通林安云电话。
他刷开门,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抬手打开玄关的灯,骤然刺目的光线,把沙发上蜷缩的人影惊了一跳,愣怔地抬起了头。
因为迟清行的突然出现,谢存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其他行为。
他气息不稳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迟清行没想到谢存连灯都不开,就坐在沙发上。他往客厅走了两步,视线落过去,目光突然用力钉住了。
谢存陷在沙发里,双手抱住蜷起的腿,手中攥着一样因为他不打招呼的出现,而根本没时间藏匿的东西。
迟清行一言不发地走向谢存,鞋底落地的声响被地毯吞音。他的眼神十分平静——那种平静如一座即将喷发熔浆的火山,压抑剧烈涌动的热意。
从谢存给他打那通莫名的电话开始算起,时间过去了三个半小时。
看谢存的样子,发作还没有结束。但挨了三个半小时,谢存的衣服裤子依然是整齐的,即使发作到这种程度,他依然没有进行自慰。
可是,谢存做了另一件对迟清行而言,如海妖塞壬的引诱一般无法忍受的事情。
谢存手里的东西,是他的衬衣。
谢存攥着他的衬衣,待在离他几百公里之外一间漆黑、寂静的房子里,一个人独自忍耐情欲煎熬。
迟清行在谢存面前停下脚步。
谢存仰起绯红面庞,在水汽弥漫的视线里望向将灯光遮挡的年轻男人。
他迷乱、羞耻而不堪一击。
突然亮起的光线冲散了黑暗,也将他搅成一团乱麻。在迟清行回来的前一刻,他还颤栗、难耐地缩起身躯,把脸埋入那件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出日光气味的衬衣里,小心翼翼寻觅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只是闻到、或者说想象迟清行的气息,谢存的裤子就已经湿乎乎贴住腿根。
“对不起。”
谢存像一个做错事被逮住现行的人,匆匆放下迟清行的衣服,手撑沙发起身,试图远离迟清行。
迟清行一把扣住他手臂,不让他走。
谢存挣了挣,有气无力说:“你别碰我,我现在……”
“我知道你发作了,”迟清行盯牢谢存,嗓音嘶哑得厉害,“谢存,我们做吧。”
第57章 意象【那一幕深深烙印于童年的他的瞳孔】
谢存顿在原地,“什么?”
“我说,我们直接做。”
谢存黑眸里浮现迷惘,“可是……治疗还没有结束。”
又来了。
又是这种眼神。
迟清行烦闷、厌倦、甚至带着恨意想。
每次谢存以这种眼神看他,都会让他倍感矛盾与冲突——谢存什么都知道;谢存什么都不知道。
这双黑眸令他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在两个月相处里,始终让他觉得,眼前这个面容苍白、清瘦高挑、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的人,有一种怎么抓都抓不住的不定之感。
如果说,在他与谢存不清不楚的关系里,谁是更裹足不前的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而是谢存。
“为什么?”迟清行逼近一步,“你大晚上给我打那种莫名其妙的电话,难道不是想要我抱你?”
“我在路上开了几百公里,如你所愿赶了回来,半夜三点站在你面前,你认为我想做什么?”
“你待在我的家里,闻着我的衣服,以一副发情的姿态引诱我,你不懂吗?何必反过来问我为什么?”
谢存僵住了,混乱的大脑难以对迟清行咄咄逼人的话语作出反应。
他摇摇欲坠,整个房间都似乎扭曲变形,耳边隐隐听见崩裂之声——就像一条原本行于正轨、即将驶入终点的列车,毫无防备从既定路线脱轨。
客厅里的景象在他视线里加速倾斜。
谢存踉跄一倒,后脑勺撞到沙发靠背,整个人砰然栽进沙发,被迟清行一把扣在身下。
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倏然一压,沙发震了一震,如沙坑般往下塌陷。
迟清行出门得急,外套里直接穿的睡衣裤,薄薄一层布料根本藏不住里头蓄势待发的性器。属于一个优越、顶级男性的生殖器官直直抵住谢存下腹,那种让人感到害怕的硬度、热意与力量,霎时令谢存头皮发麻、腿脚瘫软。
被情欲劫持的身躯本能颤栗,谢存的意识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再思考还未结束的治疗,两人不对劲的状态,或者其它所有应被划入“理性”范畴的内容。
上一篇:谎言之诚
下一篇:被宠爱的病美人的一生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