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推掉吗?”
秘书面露为难之色,“刘议员非常执着,约了您好多次,您说这次一定赴宴。”
“哦,”迟清行往后一靠,“那算了,去吧。”
他在议员家没有多待,礼节性的用毕晚餐便起身告辞。
临到家前看眼时间,晚上九点,不算太晚。
他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小区步道的路灯下,再次拨打了那家异国旅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声都无人接听,当他准备挂断时,有人“啪”一声,用力提起听筒。
“喂?”
说话之人并非之前和善的女士,而是一个语气急躁的男人。
迟清行只得再次自报家门:“你好,我叫迟清行,我需要找……”
“我知道你是谁,”男人一把打断,“我就是林安云,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迟清行一怔,忙说:“林教授你好。”
“我问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林安云气势汹汹,裹挟被无端翻出私人行程的愤怒,“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滥用手中权力,随意调查一个普通公民的隐私吗?”
迟清行很少被人这样提溜着训斥,但他一时顾不上其他,快速说:“确实不该这样找你,但我有位朋友需要林教授你本人看看。”
“你们迟家可以找遍联盟州最好的专家!”林安云不屑地讽笑,“我林某算什么,非得掘地三尺找我?”
“还真只有你可以,”迟清行语气一沉,把话挑明,“我朋友体内被注射了RA17,我了解到你对这种药物有专门研究。”
——听到RA17这个词汇,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
旅馆内部的噪音从手机里传出,细细震动迟清行耳膜。
有人哄笑交谈、有人收看球赛,还有人喝酒划拳。
“把你朋友的全部检查资料发给我。”
林安云再开口时,口吻严肃了很多,报了一个私人邮箱,匆匆挂断电话。
迟清行手里没有谢存的检查资料,他打电话给杜家和,请其把资料传来,然后转发给了林安云。
做完这一切,他才往公寓楼走。
林安云的态度比他预想的积极,显然,RA17是林安云很重视的研究课题,从对方变得谨慎的态度里,林安云很可能提前结束休假,返回S市。
不过,迟清行并不打算现在告诉谢存这些。
林安云看过检查资料是什么判断,对于治疗有多少把握,现在都不够明确。
迟清行摁开指纹锁,心念闪动———不知道谢存晚上有没有吃饭,还是仍像昨天一样蜷在沙发上等自己。
一推门,房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
谢存并不在房子里。
当天傍晚,服务生把晚餐送来时,谢存对服务生说,让他明天不必再送餐了。
迟清行总不能按点回来吃饭,谢存一个人吃不了多少,送来的饭菜浪费得很可惜。谢存闲在迟清行家,不找事情做,浑身不自在,默默想,不如自己买些菜,给迟清行做饭好了。
他先去了迟清行说的楼下便利店,发现并不提供做饭的食材,找警卫询问附近的超市,最近的一家,步行一刻钟就能抵达。
那是家大型超市,购物的人非常多,加之正做周年促销,更是人头攒动。他排在长长的队列里,好不容易等到快结账,一个软糯的声音猝不及防掉进耳中。
“我可不可以,再吃颗糖?”
霎时间,谢存心神大震,急促过身,寻觅说话之人。
人潮拥挤,前面的人以为他插队,不客气推他:“喂!排队!”
谢存踉跄一步,目光越过人群,瞥见一个被高大男人挡住的白影。他没空理会前面之人的抱怨,一把扔下准备结账的物品,追向那抹白影。
白影飘进了一辆长途货车。谢存追上前想看车牌,视线被一辆突然横向驶出的汽车截断。
等汽车从眼前驶过,大货车已经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
谢存返回超市,谎称自己丢了钱包,找超市管理人员调取了监控——但人流量太大,监控里隐约拍到的白衣青年,面貌被其他人完全遮挡。
他又沿路寻找其它监控,均一无所获。
夜色渐深。
谢存走进一个街边公园,疲惫地坐在长椅上。
他脑子很乱,两个想法反复纠缠:他很确定,他不确定。
软糯的声音,青年的身形,都像极了一个人。
韩溪。
在疗养院的大火里消失的韩溪。
但如果真是韩溪,他又深感难以置信。阿K说韩溪在大火里独自跑出疗养院,被路过的好心人带走也未可知——难道阿K信口一说,反而猜中了?
谢存手肘撑住膝盖,低头注视路灯照向身躯,投落于地面的扭曲阴影。
他黑眸晦暗,脑海里,再次浮现四个半月前的夜晚。
第40章 对峙【你知道的并非全部】
那天夜晚,当谢存得知疗养院突然起火,韩溪离奇消失后,爬进他心底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和安德里斯的调查,被韩呈知道了。
一想到韩呈可能伤害韩溪,谢存情绪几乎失控,他第一次与韩呈发生激烈的对峙,把枪口对准了自己死心塌地效忠五年的男人。
“韩溪呢?”谢存脸色煞白,“韩呈,你现在连韩溪也不打算放过了吗?!”
“我并不知道小溪在哪里。”
“不要再撒谎了!”谢存嘶吼,“你怎么能做出那么禽兽不如的事,就算你不是他们亲生,他们也养育了你,你怎么可以谋杀他们!”
听见谢存的控诉,韩呈瞳孔急遽收缩,短暂的寂静之后,露出一丝略显无奈的笑意,“你知道的并非全部,存存,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谢存浑身发抖,根本无法冷静。
因为他都知道了。
知道韩呈不是韩家的亲生骨血。
知道韩呈为保住自己的继承权,不惜与查立明联合,制造了五年前的汽车爆炸,谋害养育他的父母。
知道韩呈踩着弑父杀母的罪孽,一步一步往上爬,又反过来,借由查筝之手,将查立明剪除。
如果只是安德里斯跟他说,他绝对不会相信,他追随五年的人竟如此残忍。但是,安德里斯给他找到一组五年前的照片,照片里,韩呈与查立明一起走进酒肆……
照片拍摄时间,是韩越东夫妇罹难前一天。
那一天,韩呈根本不在堪支,而在联盟州,与查立明一边喝酒,一边谋划暗杀的细节。
汽车爆炸一刻,或许韩呈就在现场某个角落,欣赏自己血淋淋的作品。
想到这一点,谢存毛骨悚然,感到眼前的韩呈陌生至极。追随五年、朝夕相伴之人,一瞬间坍塌瓦解、分崩离析。他脑子一空,失控扣动了扳机。
第一颗子弹没有打中韩呈要害。
他准备开第二枪时,被人从后方重击头部,失去意识。
树木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把谢存从沉重的思绪里拉回。
“晚上经常有男孩在这一带等活,只要给钱,随便玩。”
“真的吗?”
“骗你干嘛,我都找过几十个了。”
“几十个?你好厉害……”
谢存起身欲走,一种怪异之感突然从体内窜起,如浪潮猛烈拍向他。
谢存脸色陡变,把外套拉拢,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交谈的两人迎面走至,撞见谢存,其中一人发出猥琐笑声,拿身躯把谢存挡住,“宝贝,去哪?”
谢存垂眸,“让开。”
那人往谢存凑近,“宝贝好凶。”
“滚!”
同行之人担心搞错,捅了捅那人胳臂,“他可能不是吧,我们别搞错了……”
那人被谢存的态度搞得恼火,一把截住谢存去路,“挺牛啊你,你他妈让谁滚呢?”
路灯投下昏黄光线,那人注意到谢存泛出潮气的双眸,不由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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