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牛牛立即举起手来:“我知道,是粱掌门无方琴!”胡牛牛能接触到的江湖,除了鸿安镖局的便只有危柱山。
玉玉也举手:“不对,是妙染公子的红云!”
伍智达用长烟杆轻轻点了下玉玉的头:“对咯,就是红云。逍遥境的妙染高手手执红云,在战场上挥毫点墨如有千军万马,无可匹敌。但论单兵作战,还数莫家龙凤双刀威力最大。”
玉玉骄傲地看了一眼胡牛牛。
“龙凤双刀是世间少有的灵器,已然认主,只有大郎能使唤它。即便被人盗去,也只能当个凡铁,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伍智达道,“这认了主的杀器是北梁一位醉心兵器的王爷所铸。那时北梁国贫民弱,王爷私挪前线将士的粮饷,向西域游商买了块在雪山冰层下挖出的千年寒铁,铸成了这两把刀。最终导致前线将士因缺粮少衣被围困,五万北梁将士全军尽墨,葬送在前线。战败的消息传来,没等朝廷问责,王爷用龙吟刀羞愤自戕。从此以后,这龙凤双刀便被人称为不祥之物。最后几经辗转,这两把刀被鸿安镖局老祖宗所得,流传至今。”
胡牛牛三人齐齐往莫远歌那边看去。“达叔,听说莫大每次都只拔一把刀,这是为何?”玉玉问道。
“因为龙凤齐出,必见血光。”伍智达道,“不到生死关头,大郎不会轻易用双刀。”
“这两把刀,单刀就有四十斤重,双刀齐出便有八十斤,若是没有强健的体力和臂力,根本用不了这双刀。”伍智达道。
胡牛牛瞪大了眼,道:“达叔,我想听江湖故事,你给我们讲一讲吧。”
江千夜一听,假装不经意,却凑得更近了些。
伍智达见孩子们都期待地看着他,抽了口旱烟,道:“好,今日就给你们讲一讲咱们北梁的四大门派。”
“嗯!”玉玉和胡牛牛点头如同鸡啄米。
伍智达倚着树干,月光下讲起了故事:“孩子们,你们听过这样一首诗吗?”
他悠悠吟道:
瑶琴解君意,五音蕴藏机。
抬手测风云,落子定乾坤。
玉扇拂迷雾,拈花看云舒。
提笔画天地,尺纸绘人心。
“我知道!”胡牛牛连忙举手,抢着回答,“瑶琴解君意,五音蕴藏机,指的是梁掌门的危柱山。抬手测风云,落子定乾坤,指的是烂柯门。”
“我讨厌烂柯门!”玉玉道。
“我也讨厌!”胡牛牛附和。
伍智达莞尔一笑,道:“没错。玉扇拂迷雾,拈花看云舒。指的是咱们北梁最大的书院,云章楼。云章楼擅长点穴功夫,他们以扇为兵器,就算打斗也十分风雅。云章公子风无忧便是四公子中最风雅之人,日后你们若有缘见到,定会大开眼界。”
“切,”胡牛牛不屑地道,“我还不信这世上还有比莫大更好看的男子。”
玉玉小声道:“我觉得梁掌门也很风雅。”
伍智达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继续道:“那最后一句,提笔画天地,尺纸绘人心。你们知道说的是哪个门派吗?”
“我知道。”玉玉连忙举手,“是妙染坊,咱们家主就是妙染坊掌门的女儿。”
“嗯,没错。”伍智达道,“妙染坊只收女弟子,以笔墨为兵器,习幻水功。此功练到逍遥境,挥毫点墨有千军万马之效。妙染公子宋晓云,就是咱们家主的小妹,是北梁四公子中唯一一位女公子,她也是咱们北梁唯一的女将军。”
胡牛牛一脸震惊:“原来家主的小妹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唉……”伍智达叹息一声,“家主当年执意嫁到镖局来,妙染坊赵掌门是不同意的。所以这些年,家主与妙染坊已再无来往。”
众人皆沉默,半晌后,胡牛牛低声道:“难怪家主脾气这么差,动不动就打莫大。可是莫大也好可怜,总是忍气吞声,任由她打骂,从不忤逆家主。”
江千夜看着远处那落寞的身影,眼中有了些怜悯。
玉玉怯怯地看着伍智达:“达叔,我知道日常基本功是为了练他体魄,可是你对莫大太严苛了,他……”玉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道,“你知道他今晚为何不吃饭吗?他说……被罚太久,端碗都没力气了。”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众人的哄笑。
“你们笑什么?”玉玉委屈极了,“我说的是真的!”
胡牛牛指着莫远歌,捂着嘴低声笑道:“玉玉,你看他的样子,像是没力气端碗吗?”
玉玉嘟着嘴不服气地转身钻进帐篷去了。
“散了吧,上半夜大郎值守,下半夜我值守。你们这些猴崽子快睡,明天可没觉给你们睡了。”伍智达轰众人去睡觉。
胡牛牛和力夫、趟子手们从镖车上取下编织的草垛子,打开即可够一人侧身躺。大家围着火堆横七竖八地和衣而躺。
江千夜正要进帐篷,伍智达叫住了他:“江公子,更深露重,保重身体。”
江千夜微微一笑:“多谢达叔,我会的。”
江千夜钻进帐篷,玉玉气鼓鼓地侧躺着,给他留了一半位置。
“你为何生气?”江千夜侧身躺下,好奇地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玉玉揉了揉眼睛,有些难过地道,“不知是气莫大哄骗我,还是……还是气自己蠢笨。为何大家都知道那是哄人的话,我却当了真?”
“那你们莫大又为何难过?”黑暗中,江千夜问道。
“我不知道……”玉玉把头埋在衣襟里,“莫大有好多秘密,可是我都不知道……”
“什么秘密啊?”江千夜低声问道。
玉玉没回他。
“玉玉?睡着了吗?”江千夜用胳膊捅他,但玉玉不为所动继续装睡。
不说算了,我不会自己查吗?江千夜心道。
作者有话说:
莫大好像有些难过。
第10章 重伤生疑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千夜就被吵醒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喂饱牲口就出发。玉玉起身时没有叫他,趁此刻没人,他迅速解开衣衫检查腹部的伤,见裹伤布上血迹没有再扩大,便放心地穿好衣衫。
“江公子,醒了没?”胡牛牛在帐篷外喊道,“我们要出发了。你实在困的话,在镖车上睡吧。”
“醒了。”江千夜拉开帘子钻出帐篷。
镖队很快出发,此刻尚不大看得清楚。江千夜今日坐在第一辆镖车上,离莫远歌近了些。他啃着干硬的白面饼子,一双眼睛紧盯着莫远歌的后背,用眼神描绘着他刀匣上的纹路,满脑子都是昨晚伍智达讲的故事。
离开芭蕉岭后,雾气上来了,即便天亮了也朦胧不清。没人再交谈,人人打起精神,就怕遇到劫匪或野兽。一个时辰后,镖队上了陡峭的山路,一边是山壁,一边就是万丈深渊。山路很窄,有些地方只能勉强容镖车通过,人若坐在镖车上便很危险,伍智达和江千夜下了镖车慢慢跟着走。
“达叔,前面到什么地方了?怎么雾气越来越浓了?”胡牛牛打了个哆嗦,拢紧了衣衫走得有些艰难。
“雪狼山。”伍智达道。
“山上有狼吗?”玉玉追问道,“为什么叫雪狼山?”
“有。”伍智达答得很简短,“所以今天我们必须翻过雪狼山,若是晚上还在山里,说不定就会遇到狼群。”
“大家打起精神,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走出这山道,到了开阔地带加快脚程,今晚日落前一定能走出雪狼山!”伍智达上了马,大声给大家打气。
莫远歌骑马走在最前面,半晌才想起那个要护送进京的“江公子”,他转头往后看去,见江千夜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扶着山壁,已经落到最后一辆镖车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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