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苏凌憋得气闷,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反驳苏刈。
明明他今天一天下来没停过,但细想着劳动成果又觉得什么都没干。
最后苏凌睡意昏昏,睡前终于想到自己为什么这么累了。坐车卖鱼也很累啊,前者累身体后者消磨精力。
在他彻底被睡意淹没前,恍恍惚惚一道画面闪过,白天苏刈是故意把那重二十斤的鱼篓往他怀里塞的。
就是料到他会吃力后仰,趁机扶着他背后看着像揽腰一样。
苏刈这个闷葫芦,是看到自己和袁屠夫说话,吃醋了吧。
苏凌闭着眼嘿嘿笑了下,嘴角弯弯陷入梦乡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叫醒苏凌起床的还是饭菜香味。
一道清粥配着酸辣藕丝。
昨天在菜市买的藕很嫩,加上苏刈的刀工,藕丝薄如土豆丝;切好后用清水浸泡一会儿去便捞在竹篮里沥水。
大火把灶锅烧干,老油爆出葱姜干辣椒的香味后,再下嫩藕丝,翻炒片刻后再加点青辣椒调色,再翻炒下就出锅了。
锅铲擦着油锅,呲呲的响,酸辣藕丝的香味也散开了。
苏凌捧着温凉的清粥瓷碗道,“今天早上怎么喝粥啊。”
“昨天吃的重油重辣,今明两天都喝粥。”
见苏凌嘟着嘴,不高兴,苏刈又道,“试试这酸辣藕丝,是你喜欢吃的味道。”
苏凌瞬间开心了,苏刈说他喜欢吃,那味道一定不差。
一顿饭后,苏刈把之前暴雨时剖的竹条都抱出院子,准备借着土里湿,好在院子外围扎栏杆绕竹篱。
苏凌喜欢跟在苏刈后面,偶尔递递木棒、竹条或者斧子;他乐在其中,苏刈也没开口说他在这里耽误他进度了。
苏凌盘算着手里的银子,默默算了算后道,“我们之前有七两二百四十文,加上昨天剩下的一千多文,”苏凌弯腰凑近,悄悄道,“我们现在有八两多了。”
苏刈低头忙着手里打桩,眼里带着笑意也低声嗯了下。
尽管他知道四周没人,看着苏凌这副守财奴的谨慎模样,他也没提醒。
阿凌真可爱。
苏凌没察觉苏刈隐隐带笑的神情,扣着手指开始盘算要存多少钱,才能买糯米砂浆铺这土院子。
村里铺糯米砂浆的只零零几家,其中就有袁屠夫和大黑家,其余都是土院子。
土院子晒东西的时候就铺一张草席子,好像也没有不方便。
“要不,咱们不买糯米砂浆了吧,昨天在城里问一包五十斤得三百二十文,咱们这院子起码得三四包。这院子就铺鹅卵石得了。”
苏刈直接说好。
苏凌又道:“我想在这竹篱根边埋几颗爬藤的蔷薇,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坐在桂花树下看外面竹林了。”
苏刈道:“可以把两颗桂花树之间的竹篱空着,这样就可以看竹林了。”
苏凌拍手眼睛一亮,“这样就相当于两边蔷薇是门了!”
两人忙活一阵子后,日头逐渐出来了,蒸的山气湿热,苏刈便让苏凌回屋里去。
苏凌也觉得有点热,便坐在屋檐下练习缝衣服。
不一会儿,院外水塘一阵犬吠,而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凌,你家这狗好凶。”
“袁秀才,你今天怎么得空了?”苏凌起身,喊回龇牙凶叫的小黑。
袁秀才理了理刚才挡狗弄乱了的衣角袖口,手里拿着一本话本递了过来。
“专门抄给你的。”
苏凌收下,看了看话本名,疑惑道,“《青梅红杏》?这怎么风格和青雅书馆之前的不同?”
袁秀才咳嗽了声,“这是城里最近新起很受欢迎的一位先生写的,我知道你喜欢新奇的故事,就抄了一本给你。”
苏凌好奇翻了翻,随口问道,“这大概讲了什么?”
“话本要自己看才有意思,你慢慢看。”袁秀才说道。
他看了眼一旁往竹竿栅栏上闷头扎竹篾的苏刈,而后匆匆对苏凌说要回家温习功课。
苏凌点头,看袁秀才心神不宁下山的样子,嘀咕道,“真奇怪。”
而后一下午,苏凌没拿针缝纫了,翻起话本打算认真看下,翻开第一页就给他愣住了。
——愿意等我高中吗。
竹片书签上的白字他是认识的,但是袁秀才的意思他却看不明白。
他之前特意对袁秀才强调了“苟富贵勿相忘”,虽然是玩笑话,但也真心希望他高中。
苏凌想不明白,直接把书签抽下放在书桌上,翻到话本正文,一眼扫过前五行就开始打着哈欠了。
什么东西,青梅红杏两颗果子怎么可能一起长大。一个生在春天,一个在夏天,没有常识就不要瞎写。
他看了会儿就把话本放在桌上,脸枕着话本睡着了。
结果他一连两餐都只有清粥、鲫鱼豆腐汤喝,虽然鲜美养胃,但是无辣不欢啊。
第二天早上,苏凌受不住了,“苏刈,刈哥,你就不能再炒个带辣椒的嘛?”
苏刈看了他一脸苦瓜相,平静道:“不能,养胃。”
“昨天都有酸辣藕丝吃,今天怎么没有?”苏凌拍桌道。
苏刈还是那句话,清淡养胃。
苏凌气冲冲放下碗筷,蹲在堂前石阶上堵蚂蚁,他想,又哪里惹到苏刈了啊。
烦人,像个姑娘心思难猜。
不能像大黑一样吗。
“苏凌,吃早饭了?”院外袁秀才走近道。
苏凌正恼着,抬起头道,“你怎么又来了?”
袁秀才摸了摸鼻子,甩了下肩膀,笑道,“温书久坐,便爬山放松下,不然肩颈痛。”
苏凌扫了他肩膀一眼,不以为意道,“坐久了就动下,走什么山路,你直接帮你娘下地挥两锄头,给菜地撒几瓢粪水都比爬山强。一举两得还减少你娘负担。”
袁秀才脸上笑得有些尴尬,他暗暗抿了口气,似做了个艰难决定,朝苏凌道,“苏凌,你看到话本首页的书签了吗?”
苏凌点头,回了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嗯……你愿意吗?”袁秀才话音带着一丝忐忑问道。
苏凌不耐烦,“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不都说苟富贵勿相忘了。”
不待袁秀才脸上露出惊喜,苏凌又高声道,“不仅我愿意等你,你们袁氏一族也愿意等你,就连整个五溪村都愿意等你。”
苏凌说着说着,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最近备考压力太大了?做事前别想成败,铆足劲儿做就是了。”
“那什么,话本里面不是多的是花甲考生嘛,呸,袁秀才,你肯定行的,你是我们全村的希望,是祖祖辈辈下来最有希望的年轻人了。”
苏凌觉得自己说话没遮拦的,急忙找补夸袁秀才。
可袁秀才的脸色并没好转,反而越发低落沉闷了。
苏凌看着面色越发难受的袁秀才,干脆住嘴了。
半晌,袁秀才抬头准备说什么,忽然瞥见堂屋后一靛青色衣角,又止住了话头。
他道:“知道了。”
而后扯着嘴角笑了下,对暗号似的,“苟富贵勿相忘。”
不过苏凌没给他这种默契,只摆手赶人,“快回家温习吧,定能一举高中。”
袁秀才低头遮住落寞眼神,又控制不住朝堂屋后那衣角扫去,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他摇摇头,朝院外走去。
苏凌见人终于走了,对于苏刈的烦闷又上了头,要不自己再低声求他放辣椒?
不,他绝不会为一口吃的低声下气!
苏凌正气鼓鼓地想着,就听灶屋传来砧板切土豆丝的声音。
他眼睛一亮,兴冲冲起身走进灶屋,见苏刈正放下菜刀,往木盆里丢辣椒清洗。
心情瞬间放晴,他凑近开心道,“刈哥,你太好了!”
苏刈道,“醋溜酸辣土豆丝。”
苏凌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忍不住腹议——不就是和袁秀才说几句话嘛,醋劲儿忒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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