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最近做事还是挺积极的,但有时候会走神发呆。
铺子里包括苏凌在内的,都没说他。
毕竟周王是个孝子,老娘逝世,肯定是强打起精神来做事,内心还是十分痛苦的。
值守的事情安排好了,苏凌又把从云水州买来的酱板鸭做手信,也算是当作冬至礼品送给大家了。
几个人收到礼信十分开心,这云水州的酱板鸭在青石城也很有名,一只得八十到一百文不等。
李公子就来得很直接,一个人发了两百文过节费。
大家拿了钱和手信,清冷肃穆的大堂顿时欢声笑语,一个个说着过节安排。
这时,管账的棉哥儿道,“听说,那个程五的夫郎找来了,找到的时候程五差点冻死在雪地里,现在还在青石城里租借了个小屋子住着呢。”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苏凌,听着这个消息都很吃惊。
不过也除了苏凌,其他人都只是当个消遣故事听听。
纷纷感叹就程五这样的男人,怎么还有这么好的命。
之前抛弃原配夫郎在青石城鬼混,现在落难了,原配还不离不弃赶来照顾。
简直走了狗屎运娶到这等好夫郎。
虽然苏刈下手打的很重,但避开了要害。当时控制力道留人一命给苏凌折腾。
如果那些伤得到好好静养照顾,不至于冬天生疮发脓半死不活的。
苏凌其实私底下找过那哥儿,还送了好些药材过去。
程五一看他就害怕,直说都是自己惹的祸和自己夫郎无关。
苏凌只说了一句,你现在半死不活倒是突然长了心。
他见那哥儿对程五也冷淡,喂药喂饭时也一言不发,看来内心在折磨自己。
苏凌没再说什么,留了五两银子就走了。
……
冬至如小年,街上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
在雾霭细雪中,苏凌看到苏刈驾着马车朝他赶来。
苏刈的脸在薄暗中时暗时明,光影把冷峻的五官映的更加淡漠;
但他看到苏凌的瞬间,眼里含笑,嘴角无声扬起。
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飘飘洒洒的雪落下,家家户户屋窗户里橘黄的灯影晕开,偶尔听见几声懒散的犬吠。
“呀,凌哥儿你们回来了。”
二姑听见院子里马车动静,裹着炭火气推门出来了。
“正烤着柿饼,你们快来吃。”
苏凌笑着点头,等苏刈把马车卸好,拴好马后一起进了灶屋。
灶屋里十分热闹,三伯娘一家都在,同时火炉边还坐了一个姑娘。
苏凌只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起来。
他把从云水州带来的酱板鸭和咸甜味儿的茯苓片等糕点分给了两家。
本来一屋子人围着烧得通旺的火炉就热闹,此时还有个七岁的狗剩,显得屋子格外热闹。
这孩子声似天然就带着喜庆,一声声的小凌哥喊着,年节气氛顿时就来了。
炉子上架着一个大锅子,里面放了些糟糠和盐巴。把锅炒热后,开始把瓜子放进去翻炒。
村里人的瓜果都是自家种的,葵花子、南瓜籽、花生核桃等年节小零嘴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到时候冬至串门就可以摆出来待客。
虽然人人家都备有,但去别人家讨瓜子也是沾沾人气,有一个好兆头寓意。
苏凌看着一旁翻炒的三伯娘,只以为两家一起炒,这样热锅省柴火。
关系好的几家轮流每年一起炒,用一锅糟糠盐巴,还可以节约柴火。这在村里十分常见。
三伯娘道,“凌哥儿还不知道吧,没过几天史丹就要成亲了。”
史丹笑的露齿,笑意青涩有些不好意思,“对啊,凌哥儿,到时候就请你陪九娘了。”
苏凌之前成亲的时候请的清水,没想到日子这么快,他都能陪新妇了。
这代表别人认为你是个有福气的,夫妻恩爱。
苏凌眉开眼笑,自然应下。
苏凌看向那姑娘,瓜子小脸,杏仁眼亮亮的,一脸含羞带怯,虽然穿得粗布棉袄但看着不像是村里的姑娘。
苏凌朝她一笑,“嫂子好。”
九娘有些不自然地点头,然后身体不自觉朝史丹靠了靠。
众人只以为她见到生人害羞,还纷纷打趣,只九娘神色有些不安。
小插曲一闪而逝,不一会儿柿饼也烤好了。
冬天吃这个热乎又沁甜,一入嘴整个人都会不自觉笑开。
一旁热乎乎脆香的瓜子也出锅了,二姑正用簸箕筛出细糠,然后用小簸箕盛了给众人吃,其余的用陶瓷罐密封装着酒宴备用。
众人纷纷吃着瓜子、糕点围着火炉聊着天。
“清水,没几天就要生了。”炒花生的三伯娘开口道。
苏凌正看着火炉里熊红的柴头子,此时都燃过变成一块块炭火,红红火火簇晕着偏橘红的暖光。
好像用来烤糍粑正合适,这么漂亮的炭火不烤太可惜了。
他抬头准备开口,就见三伯娘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三伯娘,啥事?这又没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凌道。
一旁二姑利爽笑道,“你三伯娘不是说清水要生了吗,叫你去拿个喜被沾沾喜气,动喜去。”
苏凌瞬间有些恍惚,难怪刚进灶屋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动喜……
只不过那个梦里大家都不记得苏刈,但此时苏刈就在他身边。
苏凌下意识挽着苏刈胳膊,整个人都贴着他侧腰靠着。
众人以为苏凌这是含羞了,纷纷道都是过来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有苏刈放下手里给苏凌剥的瓜子,侧头低声问怎么了。
火光跳动,苏刈眼神深邃而专注,驱散了苏凌手心的寒气。
那个梦好像在苏刈的注视下,也变得恍惚模糊起来。
“嗯?”苏刈手肘轻碰了下走神的苏凌。
苏凌抬头,余光见其他人在嗑瓜子说婚宴准备的事情,他对苏刈低声道,“你给三伯娘说你不行,生不出孩子,不然她操心我也烦。”
薄暗中苏刈黑眸无声笑了,“可以。”
“这就答应了?你们男人不是很在意这个?”
苏刈意味深长道,“我不在意,只要阿凌知道我行不行就行。”
苏凌脸被炉火熏得热,耍赖道,“我不知道。”
“那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
“咳咳。”苏凌没忍住发痒的嗓子,咳出了声。
“哎呀,凌哥儿快多喝热水,小心风寒。”三伯娘道。
苏刈接过热水杯子,“他刚好,可能还有点虚。”
苏凌红着脸瞪了苏刈一眼。
苏刈投来安抚的笑意,这在苏凌看来就是故意笑他。
因为在云水州时,他在苏刈手下没坚持过小半刻钟。
两人眉来眼去的,一旁史丹一直看着他们这边。
他坐直身体一脸虚心好学的模样,一心做个好丈夫拿两人当例子学。
苏凌抬头斜了眼过去,眼里满是史丹这愚笨脑袋怎么可能学的会。
媳妇都还是求菩萨求来的。
没错,苏凌现在还相信苏刈当时哄他的话。
苏刈说史丹在院子里求菩萨,刚好他媳妇砸在苏刈肩膀上,所以带了点女人香粉味儿。
苏凌两人还没吃饭,冬天村里人一般不干重活,晚饭就着糍粑酸菜丝就行了。
苏凌问二姑要了三个糍粑,他一个,苏刈两个。
糍粑在铁架子上慢慢变得焦黄卷边,再中间慢慢鼓起气膜,噗嗤一声气膜绽开,糍粑米香在火红炭块中散开,十分诱人。
二姑准备了两个小碟,一碟是苏凌喜欢吃的糊辣椒拌折耳根;
一碟是大头菜腌制的酸菜丝。农家做法很简单,就大火爆炒,放干辣椒蒜段出香味再放菜丝,闻着就很下饭。
糍粑一般烧成焦黄就吃了,再烧就会起很大的气泡,里面糍粑像是被掏空一样,外面只剩浅浅一层焦脆的黄壳。
这样烧很浪费糍粑,一般就哄小孩子才这样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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