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岁的孩子正是换门牙的年纪,狗剩一笑露出缺口大门牙,看得苏凌噗嗤笑出声了。
狗剩又强绷着脸,立马捂住自己嘴巴,眼里笑得光亮光亮的。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难听的名字是可以叫哥的!
开开心心地应了声后,飞快地跑下山了。
不用猜,一定是和自己的小伙伴分享自己新的名字——狗哥!
苏凌看着狗剩身影像脱缰野狗朝山下飞奔,笑着转身就发现苏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怎么了?”
被苏刈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睛盯着看,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你……”
苏刈盯着苏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转身,把刚刚卖老鼠药的铜钱放在石阶上的草垫上。
怎么了?
苏凌摸不着头脑,看着草垫上的几十文铜钱都没兴奋劲儿了。
他走近收起铜板,望着院子里沉默劈竹条的苏刈,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苏刈不想说,他问也没结果。
读心术在苏刈身上时灵时不灵的,苏凌捧着脸坐在草垫上,一脸苦闷。
可是现在只要他一个眼神,苏刈就能明白。
他是不是对苏刈观察少了?
苏凌脚蹬下石阶,蹲在苏刈面前盯着看。
苏刈手里扬起的柴刀一顿,又低头劈竹条,只给苏凌留一个棱角分明冷漠的侧脸。
凑近一看,苏刈的睫毛好长,黒黒直直的,眼型弧度流畅如细长新月,视线划过高挺的鼻梁,落在不淡不深的唇色上,唇线分明近似锋锐的薄唇上,也不知道手指揉去是软的吗。
这一刻,苏刈就像是话本里出山的狐狸精,不会说话撩拨,但是一举一动都勾人不已。
苏凌无意识舔了舔唇瓣,不经意扫见苏刈微红的耳垂,顿时从混沌中惊起,自己刚刚想的什么!
顿时脸热心慌,急忙起身,却一个趔趄扑在了苏刈的背上。
噗通。噗通。
苏刈单手从背后拦住了他,直到苏凌起身站稳,苏刈都没有回身看苏凌。
从苏凌的角度看去,苏刈唇角紧抿,神情也冷了下来。
所以这是怎么了?
苏凌想不出所以然,也想学着苏刈哄自己那套,把小黑捉来缓解气氛。
他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闷声话语:
【就走了?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狗剩才七岁孩子,我比阿凌大四岁,我才是哥。】
【要是能叫我刈哥就好了。】
【怎么才能让阿凌开口叫我刈哥,我也想叫他阿凌。】
苏凌惊讶转身看着一脸沉默冷酷的苏刈,原来刚才是因为他开玩笑叫狗哥才不悦的。
如果苏刈开口,叫哥也没什么的,本来苏刈就比他大。
但是现在听见苏刈那句“我才是哥”的心声,莫名觉得“刈哥”两个字难以启齿了。
之前二姑说苏刈一个大男人,没名没份的跟在他身边怪可怜的。
苏凌想到这里,觉得心跳慌慌的,他提了口气犹豫间,话已经不受控制跳出了口。
“刈哥?”
声音软软绵绵的,苏凌又羞又慌又唾弃,苏刈咻地抬头,神情却平静。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苏刈这么能装,明明心里想的不行,喊了又不答应。
“耳朵聋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听好了。”
苏凌轻咳一声,故意粗着嗓子喊道,“刈哥。”
苏刈眼眸瞬间紧缩,而后面容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还点了点头。
“嗯。”
苏凌喊完就溜了,飞快道:“我去看看小鸡缺不缺水。”
小水塘连着溪水,怎么会缺水。
苏刈看着慌张出逃的背影,还嗯了声。
阿凌真可爱。
苏凌跑到院外鸡圈的时候,看到小鸭子在水塘边跃跃欲试下水,这才意识到自己找的借口多拙劣。
不过没等他懊悔片刻,小黑突然从山里冲了出来,朝山下犬吠。
苏凌下意识喝止小黑,起身一看来人,正是他好吃懒做贪便宜的八姑。
准是听见老鼠药的消息来打秋风了。
“凌哥儿,你这狗可真没眼力劲儿,长得像煤炭似的,怪丑的。”
小黑似听懂了,瞬间龇牙咧嘴朝八姑扑去,直咬她裤腿跟上的脚踝。
“哎呀,死狗!”八姑史兴梅吓得直后退,绕到苏凌身后,连用手挥斥:“退!退!退!”
“凌哥儿,你快拉住这狗!”史兴梅大喊道。
随着苏凌一声喝止,小黑才不情不愿怒目转身。
史兴梅缓了口气道,“这狗真是欠打。”
苏凌没好脸色道,“八姑你嘴巴还是省着点吧,再惹怒它,真咬下一块肉我可不管了。”
“别看它现在这样,过几个月就大了,它很记仇。”
史兴梅悻悻住嘴,转而对苏凌道:“凌哥儿,听说你在卖老鼠药?”
苏凌看着她没说话。
史兴梅自顾自道,“我还以为家里没老鼠,昨天才在粮仓墙脚边发现了好些老鼠洞,糯米灰糊的结实地都被老鼠钻洞了,大老鼠太多太凶了。”
“八姑正烦老鼠,你就卖老鼠药了,搞得正好。”
苏凌道:“二十五文。”
八姑惊得张大嘴,下意识道:“凌哥儿,你给别人卖十五文,怎么还给你八姑卖二十五文!”
苏凌哦了声,“听八姑这么说家里凶鼠厉害,自然要下猛药,如果八姑嫌弃二十五文的贵,十五文的老鼠药也是有用的。”
不待史兴梅辩驳,苏凌转身对院子苏刈道,“刈哥,八姑买十五文的老鼠药,你去拿包出来。”
史兴梅一听脸变了,急了,不禁提高了声音追着道,“一包老鼠药,你还要八姑给钱啊,都是自家人你还要收钱,说出去不成笑话了。”
“八姑又不要你多的,就一包老鼠药而已,哪至于这么小气还问八姑要钱啊。”
苏凌耐着性子道:“八姑,刚才说我二十五文卖的贵,说要十五文的老鼠药,现在又想不给钱拿药,八姑,你这是耍我呢。”
“亲兄弟明算账,谁来都一样。”
史兴梅道,“八姑都是为你好啊。”
“你才刚开始卖,村里人买的少,虽然村长说有用,但是大家还是想看看别人买来效果到底如何,你给八姑一包,八姑去给你宣传宣传。”
苏凌耐心耗尽,垮脸道:“八姑,我最后给你一点耐心,买还是走,别怪我不客气。”
史兴梅也垮脸了,高颧骨气得抽动,“凌哥儿,你神气什么,不就是一包老鼠药。没有你八姑把你爹养大,现在还轮到你在这里卖老鼠药?”
苏凌听着气笑了,“八姑你是不是忘记你只比我阿父大三岁,从小你抢他饭吃都还来不及,还养大?
干活都推给我阿父做,村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你说这话也不怕把天笑塌了。”
史兴梅还想说什么,这时见苏刈冷着脸出来了,缩了下肩膀对苏凌道:
“我是你长辈,你不敬长辈是要被村里人唾弃,被族规惩罚的,你看看袁晶翠的下场,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苏凌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去闹去哭,最好做到桥头上撒泼,让全村人都看看你什么德行。”
“哦,我倒是忘了癞-**不嫌身上口水多。”
“也不知道我家小黑怎么下得去口,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
苏凌见她气得脸发红,嘴角抽动一直说着你你你的,苏凌懒得再说,直接道:“刈哥,送客。”
没等苏刈走近,史兴梅就连退几步,怒瞪转身溜了。
她还记得上次这个奴隶力气大,捏的她手腕疼了几宿。
史兴梅冲下山,逢人就说苏凌的老鼠药没用还卖的贵,说不要上当受骗了。
村里人都一般不下面子,没有直接戳破史兴梅,只说等几天看看其他人效果。
倒是大黑夫郎挺着肚子路过,听了一耳朵,直接道,“梅婶儿这么快就买来用了?可村长都说有用,现在梅婶儿说没用,那咱们去找村长理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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