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开口道,“我们现在有钱,当然是重建新的。”
不待苏刈问他要什么样的房子,苏凌已经开始兴奋,喋喋不休给苏刈讲他对房子的期许。
苏刈一边静静听着,一边解开缰绳牵着马,叫苏凌走在前面别光顾着说还要看路。
苏凌说自己知道又不是小孩子。然后说进山砍树要给村里报备,村里对公山林子都管的很严。
山里好木可以砍了卖钱,自然有村民动心思,忍不住违背村规私自伐木。
不过经年累月下来,村规已经在一次次实践中越发完善。
有的人歪主意多想尽办法占公树。
比如土梗外长的大树,每年把土埂外移一点。几年下来,树便在土埂里去了,那人便认为这树长在自家土里,算作私树。
还有的把自家祖坟埋在山里大树旁边,经过十几年后就默认坟边的树属于他家所有。
不过被砍伐后,被人揭发,闹到了族里开祠会审。
不能随意伐木,但是秋冬两季节是可以砍些手腕粗的乔木过冬,砍些硬木烧炭火卖钱。
平日村里有婚丧嫁娶需要砍树木的,需要在族里报备,族老同意后才可以伐木。
苏凌家想要翻修老房子砍山里的树,那得经过村里族老同意。
砍多少砍什么树砍多大的,这里面都是根据家里人口有细分。
村规族约写的细致,但最终能不能通过族里同意,那也需要点人情世故。
平日嘴巴乖巧,年节走动送点小礼,需要劳烦族老的时候也通顺些。
史家这边族老都还行按照规矩做事,袁家那边的可就没这么好说话。
袁秀才娘每次逢年过节给袁得水缝衣服,袁秀才的族资补贴才顺利下来。
当然人家要是克扣,理由都挑不出错。准是一脸苦大仇深,说今年族中公产哪里哪里又用了多少,大家日子都紧巴难熬。
苏凌给苏刈说了一通村里树木砍伐条件后,苏刈道那就先给村长说声。
他其实也没想砍后山的树修房子。
修房子的树都得壮汉大腿粗以上的木头,砍下来还得放个一年脱水后才能用。
不然有的树做斗拱或者榫卯接口时还带着水分是生的,横梁插入的时候都严丝合缝,随着时间风干便小容易挪位。
如果要赶在成亲前把新屋修好,必须得买木头。
两人各想各的,心里都甜呼呼的,走的也轻快。
来到山边梯田,苏刈把马牵到田里放着。
马得了自由也不跑,低头吃着新冒出的稻茬儿。
秋收割完稻杆后,稻田会留着稻茬也叫禾苗根。大概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原本的老稻茬上会长出新的叶苗麦穗。
此时新茬儿差不多有一掌高,梯田里都绿油油一片,日头也正暖洋溢着生气,看着像是乱了节气回到了春天。
那马在田里低头吃的欢快,时不时甩着尾巴赶着身后的飞蚊。
马嘴的咀嚼声听起来脆又有韧劲儿,仿佛那穗苗十分鲜美清甜。
苏凌看得有滋有味,他也在田里稻茬上抽了一根禾穗杆。杆儿嫩嫩的胀着肚子,嫩黄的尖端还滴着珠液。苏凌在嘴里嚼了下,口中清甜还闻着了稻香味儿。
实际上这些第二茬禾穗在两个月前后是能成熟的,只不过大多稻穗空壳瘪的多。
村里老人闲着没事也会收割回家,把谷粒晒干喂鱼喂鸡鸭也省了点粮食。
苏凌抽了好些稻穗拿在手里,然后朝田梗上走去。
上三根田埂就到他家的药田里了。
苏刈已经把土整平,开始撒种子了。
苏凌把稻穗放在一旁草垛上,叶子朝里搭在稻杆上,嫩尖儿悬空朝外,倒也没弄脏。
放好嫩稻穗后,便扯药田里的杂草。
这些杂草多年未清理,和白芷一样活成多年草本了。
杂草多是难扯的千斤草。一朵朵的霸道张开,叶子长条茂密像是韭菜叶子。
常年做农活的村妇见了它都头疼,手心拔的揪红那草也纹丝不动,唯一办法只得用锄头薅。不过这个千斤草虽令人头疼,倒是炎热天做凉茶清热降火的好东西。
苏凌拔草的时候听见田下有几个孩子的声音。他起身一看,狗剩和几个孩子都好奇的围着马看。
这些七八岁的孩子背篓拿着锄头本来是来田里挖猪草的。
此时被马吸引也不敢凑近,只得一旁唧唧歪歪说哪来的高头大马。
狗剩见周围孩子都在看热闹,低头一看长了好大一片回荠菜。见小伙伴没察觉,他急忙拿出锄头把他们周围的都挖了。
苏凌看着狗剩急吼吼挥锄头的样子就好笑,把狗剩喊了上来。
狗剩抬头应声,把背篓背起,拿着锄头问也不问什么事情就上来了。
走近后,狗剩道:“小凌哥,叫我啥事儿?”
苏凌指了下自己药田里的杂草,“这些杂草扯得动吗?扯一条畦给五文钱。”
村里孩子自小就跟着大人做农活,没人不会扯草。
“会!”狗剩赶紧打包票。扯的杂草有的还能做猪草,扯猪草还有钱赚,简直太好了。
苏凌又带着狗剩认了下杂草中的白芷,叫狗剩注意点别把药给扯了,叫人撅屁股的时候也别搓了药枝。
狗剩连声点头,说自己一定不会。
说完就捞起袖子,埋头扯草。那动作利落又快,还带着一丝迫切的意味。
苏凌看得好笑,坐在田梗草垛上,嘴里含了根苗穗咀嚼着,看着像个欺负孩子的地主。
“狗剩慢点不着急,我不找其他孩子扯,这块地都是你一个人的。”
狗剩得了保证,嘿嘿笑了下,说其他孩子没他利索,还会扯到药草。
苏凌点头,坐在草剁上闲来无事,目光悠哉悠哉地扫了一圈后,还是落到了苏刈身上。
苏刈撒完种子,然后从一旁水田舀水洒着土。
苏凌见差不多可以铺稻草了,便一手拿着穗苗一手夹着草垛,跑到了地里。
他积极向苏刈推荐他发现的小甜根。苏刈说自己手脏,苏凌正想要不要喂他时,苏刈已经低头从他手里叼了一根,含在了嘴里。
狗剩呼哧呼哧地扯着杂草,抬头见两人黏糊糊的,立马识趣的低头埋在杂草后。
苏刈把草垛解开铺在刚洒水的土上,早晚温差大,这稻草铺着保温保湿,菜种子容易发芽些。
两人做完这些,苏刈便背着背篓拎着锄头,下田埂看看马吃草的情况。
旁边一些孩子见人来,纷纷问自己能骑着马吗。
苏凌说不行,这马脾气不好,他现在靠近马都戒备的厉害。
孩子们一听说不能骑,那这马也没什么用啊。
还说大黑家的骡子还有袁爷爷的牛都能让人骑。
苏凌也不和孩子计较,抬头见苏刈绕着马周围一圈后,捏着马嘴巴看。
这时,村里牛车师傅也赶着牛上山了。
不过他只是路过三伯娘家的田埂上,并没让牛下田吃新茬儿。毕竟村里有的人就是留着新茬儿等着胀粒后再收割。牛下田吃穗苗的话,会引起扯皮吵架。
那赶车的师傅和牲口打了一辈子交道,看着苏刈摸着马脖子还时不时掰开嘴边看下,自然知道这骏马估计身体有点问题。
这年轻人瞧着面冷寡言,倒是对牲口耐心十足。
那老师傅道,“小伙子,你这马也不用担心,放山里喂几天就好了。”
苏凌听见声音回头,见牛车师傅今天没赶牛车倒是有些稀奇。
老师傅道牲口一直吃人准备的干草饲料是不行的。还得让它自己上山找着吃,平日有个什么病痛害的,自己就能吃好了。
老师傅说得神乎其神,苏凌却不相信。自己就能吃好那要兽医干什么。
“凌哥儿,那你几时听过山里的野物要看兽医的,只有人养的牲口才需要兽医看。”
“飞鸟走兽可不比我们笨,它们平时自己吃的果子、杂草里就有预防病害的东西。人养的牲口人喂什么吃什么,当然容易生病。”
“你们这匹马买的不便宜吧,听我得,赶紧拉到山上让它自己吃草,再拖下去就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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