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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让你那么痛。”
“……”
“你最后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
耀仍然在与癌痛搏斗，意识断断续续，就连呼吸都困难。伊万抱着他，感觉耀比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消瘦了，像一张印着他心爱的诗句的纸，随时都要被风吹走了。伊万沉默地拥抱着他。
“伊万……”
耀的脑袋顶了顶伊万的胸口，手臂动了一下，仍在坚持最后的举动……
伊万感到受伤的左手上有一阵冰凉的触感，和疼痛截然不同。他疑惑地抬手一看，耀的手腕也被拽起来了。
他的手腕上扣着银色的手铐，另一端就扣在耀的手腕上。冰冷的锁链链接着他们，如同爱情。即便王耀疼得快昏过去，还是用尽力气要抓住他。
“……”
伊万并不意外，只是感到伤心。他根本改变不了王耀，自己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还曾经期待能带着耀回到俄罗斯，回到森林里去生活呢？王耀爱他，可是王耀不会为了他而做出改变……他如此伤心，然而这正是他爱着王耀的地方。
石之心。
“王耀，你骗我。”
伊万说着，心里却不这样想。他想要生气，这种事应该生气才行，于是他抬起右手想要打王耀……然而扬起的右手，又迟迟落不下去。他想起以前爸爸是怎么打妈妈的，想起小时候他和安娜手牵着手躲在卧室里听着妈妈在客厅哭泣。
“伊万，住手吧……”
耀紧紧抓住他胳膊，用力地强迫自己站直身体面对他。看来王耀已经准备好继续战斗了。
“耀，我们别无退路。”
伊万用流血的左手掐住了王耀的脖子，右手持枪顶住王耀的脑袋，准备开枪……只要扣下扳机，耀肯定就不会那么疼了，这是为了小猫好。伊万试着说服自己，准备执行最后的步骤。按住扳机的手指缓缓压下去……
“啊——！！”
忽然，耀抓住伊万流血的左手腕，一拳猛地击中伊万的腋下！尖锐的疼痛感让伊万一阵晕眩，手上的力气放松了……王耀迅猛地把两人铐在一起的手臂往下一拽趁着伊万的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又猛地抱住伊万的手臂把他摔了出去！！！两人滚到在地！“可恶！！”手枪掉在不远处，伊万紧急压住王耀的身体，流血的左手掐住王耀的脖子，伸出右手想要去捡枪。王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左拳重重地打在伊万的下颚！晕眩与疼痛让伊万眼前两眼发黑，身体一下子又被王耀推翻在地，两人抱在一起扭打翻滚，咔咔作响的手铐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伊万焦躁又暴怒，抓住王耀的头发重重地磕在地上！“呜！”王耀好像根本不会疼一样，冲着伊万的头狠狠出拳，打得他鼻血沿着嘴角往下流。“王耀！！！！”这样的格斗根本只是相互折磨，每次试图抵挡攻击，手铐都阻碍了他们的动作，让身体露出了破绽，承受下一次的攻击。枪就落在不远处，两人都在试图抓住枪，同时阻止对方首先拿到那致命的武器。
枪，他们都需要枪。
每当伊万就要捡起左轮手枪，王耀又发狠地殴打他，抱着他的身体滚到另一边，抓着他的头发往地面砸！伊万被惹怒了，嘴巴里都是血的腥味，他受够了这种愚蠢的互殴，只想赶紧开枪打死这只发疯的猫，结束游戏。“住手，婊子！！！！”伊万发了狠，终于再一次把王耀压倒，利用身体的重量压住王耀骑在他身上，重重地打了王耀好几个巴掌！晕眩感如同血红色的海浪吞没他，王耀头晕目眩，又突然剧烈地咳嗽，几乎看不清眼前。他们的左右手腕被手铐死死地锁在一起，钥匙已经在格斗中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在成吨的剧痛与晕眩中，一个银色的金属物体出现在视野的余光里——
枪！
他必须拿到枪！！
趁着对方尚未攻击，趁着这唯一的空隙，他们奋力挥舞手臂抓住了那个银色的金属，举枪指向敌人的脑袋——！
“！！！”
伊万胜券在握，他本来就压在耀身上，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枪就在自己右手边！他伸出右手紧紧抓住了枪，很好，只要最后一击……
可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时，更为敏捷的王耀早已握住了那个银色金属，抬手朝向他的脑袋！就是那么刹那间，一道银色的光亮犹如闪电划过他们中间——
伊万睁大了双眼，终于看清了王耀手上拿的东西——
匕首。
他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身体好像落进了冰窟里，转瞬间又如火一般炽热起来……他看到有血落到王耀脸上，大量的鲜血涌出来，像是倒掉的饮料瓶。
怎么回事？
伊万有些茫然。晕眩感褪去，王耀也终于清醒过来，恍惚的视觉重新稳固，他们终于意识到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伊万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脖子周围凉得像冰，他用手一摸，满手都是血。更多的血液汩汩地从他的脖子里流出，弄湿了他们的衣服，血红色渐渐扩散开来。还没等伊万回过神来，王耀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
“伊万！！！！！”
王耀扔掉了手里的匕首，他刚刚竟然以为自己握住的是枪。
“……”
伊万睁大了双眼，看着更多的血从自己被割开的喉咙里流出。该死，自己好像一个石榴，他心想。身体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他有点晕，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伊万，伊万……！！！”
啊。
在一片血红色的晕眩中，伊万看到王耀骑在自己身上，双手紧紧按压住他喉咙上的割伤。王耀的脸像是越来越远，也像是他在下落，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努力保持清醒，意识却像是在海浪中忽上忽下……
他看到王耀的眼睛，美丽的琥珀色，满盈着泪水。
耀在哭吗？他猜是的。耀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不管不顾地按住他的伤口，但是血仍然流出来。
哈哈，小猫失策了！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哈……”
伊万咧嘴笑着，用尽力气抬起右手，手枪顶住王耀的额头准备开枪！就是现在，这就是最好的婚礼哈哈，伊万心想！可爱的小猫，他的红宝石美人，现在是他的了。
一起下地狱吧，宝贝。
“伊万，伊万……求你了……别死，求你了……别……”
王耀似乎根本不在乎手枪，只顾着帮伊万急救按压住被割开的喉咙。耀在哭，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地哭，眼泪落在伊万的脸颊上，凉冰冰的。
“……”
小猫哭了。伊万心想，竟然哭得那么伤心。
他又想起来，那天中午爸爸摔门而去，只留妈妈一个人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哭。他在二楼看见了。妈妈好难过，瘦削的背脊都在颤抖。得想想办法才行，得让妈妈开心起来。于是他来到书房，踩着小凳子，坐到了钢琴面前……
他开始弹钢琴。
♪
过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轻轻打开了，他知道是妈妈在他身后。等到曲子结束，他回过头，看到妈妈脸上还带着泪痕，她笑了。
太好了，这样能让妈妈不哭。他心想……只要自己继续弹钢琴，妈妈就不会再哭了。
说到底，他只是希望妈妈能开心……仅此而已。
“伊万……！等等，别睡……求求你，再坚持一会儿，救护车……”
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好困啊。他努力睁开眼，又看到了耀哭泣的样子，还有自己手里的枪。
对了，应该开枪，然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伊万快要握不住手枪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他拿枪顶住王耀的额头……
凉冰冰的水滴，是耀的泪水落在他的手上，落在左轮手枪上。
“求求你，伊万……别死……我受不了，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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