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耀睁大了眼,又不敢动,生怕吓跑了喜鹊。
伊万悄悄睁开一只眼,笑着向王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出声。
啪嗒啪嗒。喜鹊在伊万的兜帽里又蹦跶了两下,似乎是在试探这个毛绒绒的大型白色动物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啪嗒啪嗒!
眼看着伊万没反应,喜鹊放心了,开始迅速地啄羽绒服的毛领子,拼命尽可能多地把衣服上的绒毛薅下来!这个小偷忙活得热火朝天,亮蓝色的长尾巴急得左右抖动。
“……”
王耀眼看着喜鹊一个劲儿地薅熊仔的毛,而假装睡觉的伊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那场面真是有趣又可爱。
啪嗒啪嗒啪嗒!
直到喜鹊已经从伊万的衣服上偷到了满满一大把绒毛,这才心满意足地展开翅膀飞走了。
伊万站起身,整理一下被鸟儿叼得乱七八糟的羽绒服毛领子:
“你看吧,我就说它是小偷。”
“哈哈哈,好可爱哦!它为什么要偷熊仔的毛?”
“它要筑巢生宝宝,在鸟窝里铺上一些绒毛会是不错的保暖办法。所以它就打算从我们的羽绒服上偷偷薅一些人造皮毛,拿去装修房子。”
“原来如此,所以喜鹊偷了睡着了熊仔的白色毛毛。”
王耀笑着,说完以后似乎是觉得自己不该说这种幼稚的话,又假装干咳了两下,摆出了刑警询问嫌疑犯时那种严肃的神情:
“伊万·布列津斯基,您很了解动物,原来您的爱好是……”
就在两人交谈时,他们同时都发现了树枝上另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
一只红松鼠抱着树干,眼巴巴地望着伊万之前撒在雪地上的花生,小眼睛里满是渴望……它有些怕人,不像住在伊万家附近的松鼠,知道那个高大的白色动物不会伤害它们,还会送给它们坚果。
伊万压低声音:“嘘,我们看看这个小家伙会干什么哈哈哈,它看起来还很小,可能刚刚成年。”
“好的,万尼亚。”
耀也小小声地回答,紧张地拉住了伊万的袖子。
红松鼠嗅嗅嗅,小小的鼻头抽动了几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雪地上美味的花生。但它仍然害怕,紧紧抱着大树,像是不会游泳的人抱着游泳圈……就在它小小的脑瓜里浮现出各种松鼠式的思考时,它忽然看到另一边的树枝上飞来了一只喜鹊!喜鹊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地直接飞到雪地上就叼走了两颗花生。
!!!
红松鼠着急了,它必须马上行动,否则花生很快就会被小偷鸟全部抢走。
于是红色的小毛球紧紧张张地顺着树干爬下来,展开它伟大的行动……啊,喜鹊又来了,花生又少了2颗。
伊万和王耀手拉着手,继续观察。小松鼠更急了,竟勇敢地纵身一跃——
咚!
红松鼠一下子掉到了一个雪洞里,都看不见了,那是伊万的靴子刚刚在厚厚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傻乎乎的小毛球竟然完美地掉进了伊万的脚印里!
“哈哈哈哈哈!松鼠高尔夫,一杆入洞!”伊万忍不住大笑起来。
气急败坏的小松鼠像飞速从雪坑中跳出来,叼住两颗花生就抖着大尾巴逃走了。它跑到远处的树根底下,伤心地吃着花生,像是在寻求精神补偿。
王耀捧住伊万的脸颊:
“好了熊仔,你不是说小松鼠是你的好朋友吗!真是的,不要嘲笑朋友。哈哈哈哈……它好傻哦,傻乎乎的松鼠。”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又在原地留下了更多的花生,继续上路。
走着走着,王耀忽然问:“万尼亚,你经常来森林吗?”
“熊仔不应该住在森林里吗?”
“对哦。可是背着猎枪……真的可以吗?现在不是狩猎季节吧。”
“我有持枪证的。”
“你不是住过精神疗养院吗?这样还能办得到持枪证?”王耀本来正好奇一只大山雀,忽然又本能地转回自己的职业上。
“宝贝,制度不是万能的。”伊万笑一下,拉着王耀的手,两人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前行。“不过现在带猎枪出门也是为了安全,要是我们遇到那个连环杀人犯呢?”
王耀抱住伊万的胳膊,尽量让自己适应在积雪的落叶上前进的感觉。他严肃地摇了摇头:
“万尼亚,如果真的遇到那个杀人凶手,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保护我,哈哈?好厉害的警用小猫咪。”
“你别掉以轻心,不要觉得你高大强壮就能打得过坏人。对方可能有枪,也可能受过专业的体术训练。而你只是一只爱吃冰淇淋的天真小熊。如果我们遇到坏人,你还是得听我的指挥。”
伊万笑而不语。
两人一直前行,呼出的白雾很快又消散。
森林中白茫茫一片,风吹起晶状的细小雪末,在阳光下像是亮晶晶的银沙。茂密的树冠遮住冷淡的太阳,积雪还没有融化的迹象,云一般覆盖着大地,完满得像是一个纯粹的哲学概念。
王耀忽然停下了,远远望着另一边无人涉足的森林。
“宝贝,你在看什么?”伊万一手拉着猎枪和渔具的背带,另一手牵着王耀。
“我只是在想,森林里好寂寞啊……你总是一个人这样吗?一个人来别墅居住,一个人做烧烤,然后一个人到森林中散步。”
“差不多。”
“万尼亚,你不寂寞吗?”王耀这样问他。
“……”
伊万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星星的眼睛。
早春的风吹拂过山林,带来腐土干冷的气味,倒像是发霉的书籍或者木头上的涂料……让伊万想起小时候在教堂里,望着高高的圣像画。
以前外婆带他去看过安德烈·卢布廖夫的画,让他看悲苦、受折磨的圣徒,告诉他这就是伟大的俄罗斯的命运。
外婆对他说:
「圣像画家沉默了数年,忍受痛苦,见证俄罗斯的苦难与剧痛,终于描绘出伟大神圣的三位一体……万尼亚,这就是俄罗斯的命运,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一天。」
他确实记住了。
外婆把领他回到临时住处,喂他吃薄饼。电视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放《天鹅湖》,放了一整天。
那真是奇怪的一天,人们在争吵,到处都能听到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外婆却带他去瞻仰安德烈·卢布廖夫的圣像画。或许只是偶然,或许外婆有某种期望。这也不奇怪,她一直希望小伊万长大后成为虔诚的教徒,如果伊万能做一位牧首,那就再好不过。
可是当年幼的伊万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天使,他却意识到了另一种微妙的痛苦……
那时候,伊万就发现了:自己望着画像中空虚的天使,与望着外婆、母亲、甚至其他任何人没有什么不同。
对他来说,人类就像圣像画一样虚无遥远,难以理解。
那是伊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看到了卢布廖夫的天使,才发现原来人类与人类之间本应该是亲近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能静静地观察人,就像人类尽力揣测由颜料画出麻木面孔之下,天使的思想。
如此度过三十年。
从1991,直到普普通通的某一天。
“我不寂寞。”
伊万低头笑了笑,从雪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做成登山杖,对王耀说: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风吹过树林,他们的影子在雪地上拖得很长。王耀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睛中满是哀伤。
“伊万,你讨厌你自己吗?”
“哟,我说猫猫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温柔这么好,原来你看到了那本相册。”伊万笑了笑。
“对不起。”王耀摇头。
“别道歉,就算你不看相册,应该也大概猜到我的情况了……王耀,因为你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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