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216)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德维希！！！”

　　就像用牙齿咬碎一个灯泡，尖锐的薄碎片扎入嘴巴里，伊万忽然快乐地大笑！他从来没有打得这么开心！来吧，来吧！野兽，金发碧眼的诗人，德意志。

　　在最后的至暗时刻，伊万较弱的左手抓住了路德维希的手臂，右拳一下子击向德国人的腹部！路德维希训练有素，马上转攻为守企图挡住俄国人的拳头，但是那不过是虚掩的花招，伊万真正的攻击顺势而发，整条左臂猛地发力，左手掌由下而上地狠狠击中了路德维希的鼻子下方！！他不会投降，因为他是俄罗斯。

　　“啊……！”

　　霎时间，路德维希头晕目眩，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鼻血马上就滴在雪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伊万马上大笑着抓住德国人的头发，礼尚往来地以拳头猛捶他的太阳穴！“畜生——！！”路德维希发了狠，咆哮着要殴打他的面部，伊万就狠狠发力推开德国人的身体！“你休想！！”路德维希紧抓不放，两人扭打在一起，在雪地上翻滚。

　　暴力、喧嚣、血腥味、温润的潮湿感，是血，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在流血，浑身都在疼痛，他像是被铁杵碾压过的肉饼。钝器，坦克的撞击，重工业，武器，击穿！

　　德国人的拳头砸在伊万的头上，脑海内一阵轰鸣，世界上好像没有什么金属能发出这样可怕的声音。晕眩，撞击，出拳，敌人继续回击！整个世界的密度骤然剧增，一切都被挤压在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里，所有的痛苦都要被挤烂了，爆炸了，血浆与彩色的噩梦。那只大手掐住他的喉咙，转而又殴打路德维希的太阳穴！重力仿佛已经不复存在，丧失了对重量的感觉，他简直无法估计出汽车与塑料碗到底哪一个更重，只有那唯一的暴力。一切都在旋转，眼前的光斑在翻滚，他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杀戮，还是在承受着忍无可忍的暴力。此刻只有一种痛苦，一种愤怒。他出拳，再次出拳！狠狠地挨揍，又揪着对方的头发砸在地上！！不可容忍！全部砸烂，全部砸个稀巴烂！紧绷的肌肉硬得像铁，往日被整齐向后梳起的金发早已凌乱，鲜血模糊了路德维希的视线，他揍得更猛烈！

　　“俄国人！！！！！”

　　路德维希的拳头再一次落下！伊万感觉就像门牙猛地磕在了铁栏杆上，他满口鲜血，绅士地咧嘴微笑：

　　“你好啊，路德维希。”

　　不等德国人再次复仇，黑暗的怪物已经一把掐住他的手腕，重重地咬了下去！！路德维希疼得一声惨叫——！血与肉的味道只让怪物更加兴奋，烈犬般惊人的咬合力瞬间暴发，嘶啦一声——！路德维希手腕上的一块肌肉竟然直接被牙齿咬了下来！碎肉掉下来，一个可怕的伤口，鲜血直流。

　　“啊！啊啊啊——！”

　　路德维希吃疼，赶紧集中精神打算还击！他猛地瞪向敌人，发现伊万满嘴鲜血，面带笑容，竟然正在咀嚼着他的肉，把血与肉生吃了下去。那种视觉冲击力过于惊悚，路德维希睁大了双眼盯着那个食人的怪物。

　　只是一秒钟的迟疑，伊万抓住了时机，猛地屈膝攻击路德维希的腹肌！呕吐感随之而来，路德维希的身体被推开了，麻痹感还未过去，他就吼叫着准备扑向俄国人再次还击——！！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路德维希的身体失去了力量，他倒了下去，水润的蓝眼睛渐渐闭上了……雪地周围到处都是鲜红的血滴。结束了……

　　巨大的森林如管风琴一般哀鸣，战车停息，德意志在雪中。

　　“……”

　　伊万喘息着，艰难地保持身体的平衡……刚刚他趁着路德维希还未站起身，迅速以手肘垂直向下攻击路德维希的脑袋，把他打晕了。

　　这场战斗比他想的还要恐怖，伊万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了。该死的德国人……伊万艰难地走过去，用手背试探路德维希的呼吸……

　　还活着，那就好。

　　“啊见鬼，所以说我讨厌德国人……身上连包烟都没有。”

　　伊万抹去嘴角的鲜血，在路德维希的口袋里摸索了几下，只找到几颗薄荷糖。他只想背靠着大树，稍微抽根烟休息一下……

　　现在怎么办呢？

　　他环视了四周的战场……一片混乱，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脚印、弹壳、血液与打斗的痕迹。简直难以处理。

　　森林里现在放着一具尸体，路德维希因为脑震荡晕过去了，三十分钟之内就会醒来。不过也还好，伊万的车子里有麻醉针剂，可以确保路德维希继续昏迷一段时间……这个德国刑警肯定是开车去机场的路上发现现场不对，所以跟了过来……这么说，路边停着3辆车。

　　他自己一个人没法处理这些。

　　伊万从来就没把事情搞得那么糟糕过，这感觉很不好。今天不该玩得这么过头……他反省了一秒钟，马上就笑起来：

　　“哈哈哈，德国人，真有趣。”

　　雪越下越大，伊万看了一下云层的厚度，今晚估计不会停了。口中呼出白色的雾气，就连伊万都觉得森林中稍微有些冷。猫头鹰又回来了，歪着脑袋站在枝头看着他。

　　伊万对猫头鹰微笑：

　　“哦，今天谢谢你们，我玩得很开心……说得对，有时候果然还是需要帮手啊，是我考虑不够周全。谢谢提醒。”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疼，费了好大力气才掏出手机……手机的屏幕已经完全裂了，像是一个废墟，猛烈的打斗简直让伊万身上的一切都难以幸免。他叹了口气，摘掉被撕破的手套，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托里斯，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TBC

 

 

 

第86章　柏林的空气 Berliner Luft

　　*Глава 86 柏林的空气 Berliner Luft

　　军乐队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听众们一片欢腾，夏季犹如一个轻快的节日，森林中郁郁葱葱，绿色的风吹过晚霞。

　　森林剧场很凉快，乐团在台上演出，蛐蛐就在橡树下歌唱。音乐会已经演奏到最后一首曲子《柏林的空气》，大人们都很开心，跟着音乐一起唱起来。

　　小路德维希坐在大人之间，安安静静地看演出。哥哥就坐在他旁边，学着大人的样子挥舞小旗，把野餐盒里的炸土豆全部吃光，还偷喝爸爸带来的红酒。

　　“哈哈哈，你也一起唱歌啊，路德维希！”哥哥笑着，往小路德维希嘴里塞了一块炸香肠。

　　“哦、哦……好的，哥哥。”

　　乐团轻松活泼，指挥甚至拿出了啤酒一边喝一边挥舞手臂。夏季音乐会的最后一曲，一切都轻松随意。人们快乐地合唱：

　　“Das ist die Berliner Luft

　　Luft

　　Luft~♪”

　　（这就是柏林的空气，空气，空气）

　　“So mit ihrem holden Duft

　　Duft

　　Duft~♪”

　　（多么芬芳迷人的气息，气息，气息）

　　“Wo nur selten was verpufft

　　pufft

　　pufft~♪”

　　（这里的万物永不凋敝，凋敝，凋敝）

　　“In dem Duft

　　Duft

　　Duft，Dieser Luft

　　Luft

　　Luft~♪”

　　（这气息，气息，气息； 这空气，空气，空气）

　　说实话，自从他们的父母复婚之后，小路德维希感到生活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妈妈带着哥哥回来了，一家人又住在同一座房子里。他的德国黑背牧羊犬“海因里希”还不太认识基尔伯特哥哥，总是会狐疑地对着男孩嗅来嗅去，不断地向小路德维希使眼色，似乎是想向小主人确认：这个陌生的男孩到底是谁。

　　家里的东西变多了，一家人合影又被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爸爸又愿意在家里播放卡拉扬指挥的曲目了。小路德维希知道，以前爸爸不是真的讨厌卡拉扬，恰恰相反，爸爸崇拜那位音乐天才。但是爸爸妈妈就是在一起去听了一场卡拉扬指挥的音乐会以后决定离婚的。妈妈带走了哥哥，爸爸留下了小路德维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