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141)

　　不能这样。

　　他明明已经下决心忘掉那个名字……这一切已经和他没关系了……和那个男人的荒唐游戏、开过的玩笑、说过的气话……为什么？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那些闪耀的回忆就像是光晕般浮现，仿佛朝霞，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天边。

　　“别这样……”

　　王耀捂住眼睛，想要阻止身体的反应……他不想这样，别哭，别。

　　“好了好了，没事，我一定是太累了。”

　　王耀站起身，走到厨房里，翻出一盒藏在在抽屉深处的香烟……他叼住一支烟，想要找到一个打火机。他不该抽烟的，但如果不这样的话……他精神受不了。

　　就在王耀打算点燃打火机的时候……

　　叮叮叮，叮叮叮。

　　他的手机响了，有人打电话来。谁？王耀看了一眼挂钟，晚上10：50……这么晚了。大概还是骚扰来电吧……

　　兴许是那个人的电话。

　　这个可怕的想法像是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不会的，不会！啊……但是，自己在害怕些什么？王耀愣住了，香烟掉在地上，他忘了捡。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还在响……耳膜中的脉搏声明显得像是某种机械在轰鸣，王耀愣了一会儿，还是从沙发垫子下掏出了手机。他必须证明自己。他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的电话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的，他早就已经……

　　“啊。”

　　王耀看着手机屏幕，愣住了。

　　是伊万的来电。

　　心跳一般，手机在他手中震动，因为那个人。

　　“……”

　　王耀张了张嘴，双眼渐渐有些酸涩……呼吸也乱了节奏，湿乎乎的，让他非常讨厌。

　　为什么？

　　为什么……？他之前明明已经下了决心，彻底忘记这个男人。他对伊万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这是他的责任，他的道德……因为伊万必须要获得幸福，非如此不可。

　　而自己已经不再属于那个世界。

　　王耀看着伊万的电话号码，微微抬了抬手指……最终还是没有接起那通电话。他不能，也不应该……

　　王耀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真的爱伊万，就一定要为伊万考虑……

　　那个人属于未来。

　　在伊万的未来里，没有他的存在。

　　“啊……”

　　王耀只能沉默地望着不断振动的手机，直到振动停止，手机屏幕变黑，伊万的号码变成“未接来电”。这个过程实在太漫长，太哀伤……简直比那个即将到来的死亡更加让他痛苦。

　　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秒针在寂静中转动。咔咔咔咔，破碎的红宝石，裂开的心。

　　“……”

　　王耀摇了摇头，自嘲般苦笑了一下。怎么会这样？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好在……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

　　“？！！”

　　王耀惊得扬起脖颈，睁大了眼望向房门！谁在敲门？！谁？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

　　已经……

　　叮叮叮，叮叮叮——手机忽然又开始响！？

　　王耀低头一看，果然又是伊万的来电！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谁？谁在门外？不……不会的，但是电话……！

　　叮叮叮，叮叮叮。

　　“啊、啊！”

　　王耀慌了，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好像妈妈会出现，帮男孩解决这些束手无策的难题。

　　心跳、身体的颤抖、手机铃声、秒针、敲门声、喉头的哽咽、屋外的鸣笛声……白噪音环绕着他，痛苦的种子像是在心脏中炸开！

　　王耀拼命稳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想，想想桂花糕。）

　　“呼……呼……”

　　他剧烈地喘息着，脑子像刚刚被火烧过……不过好在理智回来了，那些玻璃碎片般的声音不再让他耳鸣。王耀觉得自己冷静了，又可以处理这些情况了……好的，没问题。

　　敲门声停了，手机铃声也停了……错乱的感官又回归原位。

　　“不过还是去确认一下吧。”

　　王耀深呼吸，走到门前，通过猫眼往外望……

　　呀。

　　伊万·布列津斯基。

　　“！？”

　　王耀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

　　那个男人就站在他的家门前，正如那个名字一样……令人恐惧的奇迹。伊万，伊万。

　　平静的紫水晶眼睛，就像童谣。

　　像是那些所有让王耀无法承受的、让他内心刺痛的幸福回忆。

　　泪水，棉花糖，夏日傍晚的紫罗兰……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是他曾经拥有过，之后却再也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美好过去。

　　（为什么要这样呢？这难道不是在折磨我吗？）

　　王耀站在原地，快要没有力气了。

　　然而，伊万·布列津斯基确实就站在那里，就在他家门外……通过猫眼，王耀看到伊万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号码。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又开始响。

　　对方就在门背后，两人心知肚明。

　　王耀真的忍无可忍，他不愿意再被这样的游戏折磨下去！伊万·布列津斯基必须适可而止，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永不重来。

　　于是王耀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咔，电话接通一瞬间的电子音。

　　“……”

　　「耀。」

　　伊万的声音。

　　那一瞬间，强烈且明亮的刺痛感从心底激烈地涌出——如同春光般汹涌，王耀真的无法承受……他知道这种痛苦意味着什么，到底意味着什么。

　　“……”

　　不行了，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王耀放下电话，打算按下“挂断”键——

　　「先别挂电话，我只说一句话。」

　　“……”

　　为什么？

　　伊万站在门外，还戴着他送的围巾，呼出白雾……王耀站在门的另一边，垂下了头。

　　「我依然爱你。」

　　为什么要这样……

　　「晚安。」

　　伊万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走廊的灯灭了，那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寂静中……

　　结束了。

　　王耀将额头贴在冰冷的门上，久久地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恢复了力气。还好，还好……都结束了，他忍住了。一切都很体面、镇静，就像他想要的那样……

　　“……”

　　王耀打开房门，想要最后再看一眼伊万离开的方向……

　　啪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

　　王耀捡起地上的一个塑料袋，难道是伊万挂在门把手上的？不行，肯定是他不能接受的东西，必须还给伊万。王耀这么想着，哗啦哗啦地打开了塑料袋……

　　是一包巧克力糖豆，平凡无奇……

　　他喜欢的牌子。

　　“……”

　　王耀拿着巧克力糖豆，回到电脑前坐下，继续开始工作……外面安安静静的，只有屋内的挂钟在咔咔作响。

　　刚刚的思绪被打断了，王耀平静了片刻，重新开始看3起失踪案件的信息。三位失踪者都是中年男性，年纪在30-40岁之间，体格相似，都有常年健身的习惯，算是强壮……

　　如果这不是普通的失踪案，他们可能是被同一个凶手抓走了。那个凶手挑选强壮的、不容易得手的受害者，这不符合普通罪犯的逻辑……这很有可能是一种傲慢的挑衅心理，凶手想要和受害者进行较量，同时又对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