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律背反(339)

　　小熊崽带着他来到了山坡上的一座蓝色小房子面前。这次他们可不会空手而来了，他们给房子的主人准备了礼物：一点苹果干。

　　小熊蹦蹦跳跳，跑到蓝色房子的木门前，咚咚咚地敲门：

　　“法捷耶夫，法捷耶夫，快开门，我和万尼亚来找你玩！”

　　门开了，一位和善的夫人穿着黄色的连衣裙，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她低头看着两个小熊，笑道：

　　“孩子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小米沙用热乎乎的小熊掌举着礼物，送给这位声音甜美的夫人，它说：

　　“太太，我们来找法捷耶夫玩！顺便……顺便，我们想喝一点点牛奶，或者果汁！”

　　女人轻拍着怀里的婴儿，笑了：

　　“我丈夫去法院上班了，很抱歉，孩子们，你们今天恐怕来不及和他玩了。你们想喝饮料是吗？稍等，我去冰箱里拿。”

　　好心的夫人为他们拿来了冻得凉冰冰的果汁，米沙非常开心，它喜欢吃冰块。

　　小伊万接过果汁，仔细地观察着夫人怀抱里的小婴儿：

　　“夫人，这是法捷耶夫和您的宝宝吗？”

　　“当然是呀，是小妹妹。你想看看她吗？”

　　好心的夫人蹲下身子，让他能近距离地看到小宝宝。

　　她真小啊，像娜塔莎一样。

　　小伊万看了一会儿，问道：

　　“夫人，法捷耶夫这一生过得幸福吗？”

　　“我们的日子很辛苦，他为了养活家人一直努力地工作。但我们是幸福的，我们相互扶持，养育了一个善良而快乐的孩子。她在人间活得精彩，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们为她骄傲。”

　　“是吗？太好了，可以请您替我把这个转交给法捷耶夫吗？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小伊万从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形状奇怪的松果，交给了好心的夫人。

　　“谢谢，孩子。”

　　“再见夫人，再见！祝您永远幸福，永远有蜂蜜和冰淇淋——”

　　小熊米沙高兴地和好心的夫人挥手道别。

　　两个孩子再次上路了。

　　他们翻过山坡，经过小河，在草地柔顺的绿浪中行走。

　　走着走着，他们听到了美妙的钢琴声。

　　米沙一下子高兴地大叫：

　　“妈妈！妈妈——！”

　　小熊急匆匆地四爪着地往前跑，圆滚滚的小尾巴颠来颠去。小伊万赶紧跟上小熊毛绒绒的胖屁股。两个孩子跑向一座漂亮的红色房子。

　　小米沙兴奋得圆耳朵都在扇动，它咚咚咚地敲门：

　　“妈妈，妈妈！”

　　钢琴声停了，一个轻柔的脚步向门口走来。门开了，米沙一下子扑到她怀里。

　　“妈妈！”

　　“呀，米沙。”

　　少女拥抱着小小的熊崽，抚摸它圆乎乎的后脑勺。她看上去十六七岁，仍在音乐学院念书，还没有结婚，甚至还没有遇到自己的心上人。

　　索菲亚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小伊万。她愣了一下，转而又笑：

　　“我知道你是谁。”

　　“……”

　　小伊万说不出话。

　　“你是我未来的孩子，我最亲爱的万尼亚。”

　　她笑着，仿佛五月的梨花。

　　“……”

　　小伊万看到了房间里的钢琴，妈妈最喜欢的钢琴。他想问妈妈那个问题，可是他早就知道答案：妈妈这一生过得并不幸福，因为他，因为他是一个怪物。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妈妈，对不起。”

　　“不，别道歉，万尼亚。”

　　索菲亚牵着小熊的爪子，来到小伊万身边，蹲下身拥抱他。

　　“听着，万尼亚，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我的孩子，我心爱的孩子……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和安娜能获得幸福。”

　　“妈妈，送给你。”

　　小伊万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个小玩意儿：

　　一颗心型的松果，一颗纸叠的红色星星。

　　“呀……”

　　索菲亚愣了一下，笑起来，把男孩搂在怀里：

　　“谢谢你，万尼亚。”

　　再一次，少女和小男孩在温柔的风中相拥。同样的金发，同样的紫眼睛，血脉中的星星，她怀里的一朵小紫花。

　　“索菲亚，你在哪儿？有客人来了？”

　　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笔挺的苏维埃军服，胸前别着无数威严灿烂的勋章。两枚大金星勋章位于其他所有奖章之上。小伊万认出那男人，是外祖父。外祖父和妈妈长得多么相似，原来血脉真的是一种无形又坚韧的力量。

　　“爸爸！”

　　索菲亚欣喜地望向老将军，仍然牵着小伊万和米沙的手，“妈妈刚刚不是烤了点心吗？请给这两个孩子一些点心吧，他们要去动物园玩呢。”

　　“哦，好可爱的小熊。你好啊，米什卡……这个紫眼睛的孩子呢？你叫什么名字？”

　　“爸爸，这是万尼亚。”

　　“你好，万尼亚！好男孩，长大以后你要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男人，要继续建设社会主义和苏维埃，我们这一代人的希望和理想就交给你们来实现了。”

　　“爸爸……”索菲亚欲言又止。

　　“要坚强、要正直、最重要的是……要永远相信人类与未来。”

　　老军人伸出手，严肃地面对男孩。

　　“……”

　　小伊万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握住了外祖父有力的大手。老人和孩子彼此握手。这就是历史，一代又一代人的回忆。

　　少女为两个小熊准备了两个小书包，里面装满了糖果、零食、苹果干和饮料。她亲吻了小米沙和万尼亚，向孩子们告别：

　　“万尼亚，这一生很高兴能认识你。”

　　“我也是，妈妈。”

　　他们彼此亲吻，在大地上短暂地重逢。

　　夏天的风拂过芳草与麦穗，一条通往地平线的小路带走孩子们的背影。

　　年轻的索菲亚微笑着向他们挥手道别，她穿着美丽的裙子，幸福地站在父亲身边。漂亮的红色房子越来越远……钢琴的乐声再次响起，她用这种方式祝福未来的孩子们。她的天赋，她的爱，她的音乐。

　　小熊米沙牵着小伊万，两个孩子到动物园去。他们走啊走，走啊走，终于看到了动物园糖果色的大门。

　　“万尼亚，我们到喽！好，开开心心地玩吧，列宁格勒动物园！”

　　小熊乐滋滋地吃着苹果干，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动物园。周围盛开着洁白的梨花，在风中好像温暖的雪，两个孩子尽情地玩耍。他们一一参观，每个笼舍里都空空荡荡的，没有动物也没有人类，不过这不影响。孩子们认真地阅读笼子前面的介绍牌。

　　小米沙不识字，熊爪子挠挠耳朵后面，还是极其认真地试图阅读介绍牌。伊万把文字读出来，耐心地告诉米沙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孩子站在一个高大的空笼子面前，显得他们小小的。

　　小伊万说：

　　“这是阿穆尔虎，它们生活在我国远东地区、朝鲜、韩国，还有中国东北部。野生的阿穆尔虎只有不到400头了。野生的阿穆尔虎宝宝要和妈妈一起生活2-3年，学会捕猎的本领，然后才能独立生活。”

　　米沙继续美滋滋地吃苹果干：

　　“哇，我也要和妈妈一起生活两三年，然后我就长大了！万尼亚，你要和你的妈妈一起生活多久才能长大，变成大熊呢？”

　　伊万浅浅地笑了：

　　“我和妈妈一起生活了20年。”

　　“20年！哇，我好羡慕你啊！”熊崽啪啪啪拍着自己的小爪子。“我好想永远和妈妈在一起，而不是在森林中孤独地生活。我们去看看那边的笼子吧~”

　　两个孩子来到一个空落落的大型笼舍。场地中央是泥巴地还有一些人造的水泥柱子，周围用高高的水泥墙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