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畜生!”上官时宜突然气冲冲地进来,“为何坏了你大师兄的婚事?”
伏传吓得一哆嗦。
大师兄上前说:“师父,你看,这是小师弟给我生的两个孩子……”
上官时宜怒道:“你被他骗了。那是他从路上捡来的两个野种!他一个男人,生什么孩子?”
说着,上官时宜伸手要捉伏传,伏传不敢反抗,满心悲戚,只觉得今日要被打死了……
就……醒了。
醒过来的伏传满脸泪痕,脸颊冰凉。
他缓了许久都安定不下来,直到看到窗外透入的冰凉月光,才慢慢屈膝坐起。
这么荒诞的梦境。
我究竟……在想什么呢?
※
次日。
伏传很早就被陈一味拉去梳理章程,时钦也早一步到了剑山亭,跟在伏传身边。
谢青鹤直到辰时才来剑山亭坐镇。寒山上下都知道他的脾性,轻易不理事,也没人拿琐事去烦他,他只要待在这里,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重要客人就行了。
伏传还专门派了个外门弟子守在谢青鹤的身边,伺候茶水点心。
将近巳时,上官时宜也过来了。坐在剑山亭屁事不干的大佛又多了一尊。
谢青鹤倒是想多关心一下伏传的情绪状态,奈何他不怎么忙,伏传是真的忙得飞起。
头七的祭礼要安排在回煞的时辰之前,按说束寒云本来就没有真死,照他的生辰死期算回煞的时辰是不准确的,可这事就得照着章程办,上官时宜亲自算了时间,说未时三刻回煞,煞高三丈。因此,所有的祭礼都得在未时三刻之前办完。
客人们自然要安排在最舒适的时候上山,上了香就准备吃饭。
寒江剑派还有那么多弟子要齐来祭奠呢?那就得提早一步,在客人们之前把事办完。
伏传做了丧主就得在灵前主持,外门弟子分批进来上香,一波一波再一波,伏传不禁感慨,原来我们宗门有这么多人啊!
接近中午的时候,客人们也在知客的安排下陆续上山,上官时宜与谢青鹤也忙碌了起来。
这种场合不会说喜事,客人们烧了香,小辈们多半还要在灵前磕头,做完了礼数,再寒暄慰问几句,就有知客再带去安排好的位置,准备吃饭。哪怕是私交极好的门派,如紫竹山庄等,也就是多说一句话,不会长久地絮叨。
好不容易祭奠的礼数做完了,上官时宜与谢青鹤去招待吃饭,伏传还得守在灵堂烧纸。
等到那边饭吃完了,差不多到未时三刻,就是回煞的时辰。得,还得主宾一起围坐灵前,等着这煞回来看尸体,跟已经天人两隔的亲友做最后的告别。
一整套流程做下来,寒山上下都被折腾得够呛,把客人们一一送回嘉宾馆之后,已经是半夜了。
“累坏了?”谢青鹤看着趴在榻上像只小乌龟的伏传,忍不住好笑。
伏传在谢青鹤面前一直都很乖,睡觉都很规矩,从不乱动。然而,这是他极力克制养成的规矩。
那日在伏蔚的记忆世界里,谢青鹤去了未央宫,伏传.在客栈里跟店小二赌气,趴在床上就是个乌龟模样——只有放纵的时候,伏传才会这么睡觉。
伏传闻声连忙爬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我就歇一会儿。”
“累了就早些睡吧。”谢青鹤本是担心他的心理状态,既然累坏了,睡一觉最好。
伏传看见他就想起自己那个荒诞无耻的梦境。
他是深信谢青鹤的,谢青鹤说,不想做那件事,就不是男女之情,他觉得大师兄不会骗自己。
梦里的他也根本不想做那件事,只是当作代价与牺牲去讨好大师兄,换取大师兄不娶白如意。他认定这是自己无耻的占有欲。只是不想让大师兄对别人好而已!这样是不对的!
可是。
如果用这种方式就能永远独占大师兄,也真的……很诱人啊。
第89章
头七之后,束寒云的丧仪还在继续,剑山亭却已经不再是寒江剑派的社交重心。
越来越多的世家名门赶到寒山,盖因谢青鹤的继任大典近在眼前。嘉宾馆里的客人们越来越多,掌门、长老与核心弟子们大多数都接到了邀请,由上官时宜或是谢青鹤专门招待,今晨乌龙潭垂钓,傍晚飞鱼岩赏景,祖师殿附近的丧布已经摘了下来,开始张灯结彩。
寒山各处名胜古迹更是布满了前往凭吊古今、游览瞻仰的年轻一辈,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伏传还老老实实地守在剑山亭,被陈一味拉扯出去,说道:“明日就是大师兄的继任大典,你的入道礼也就安排在下午,你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我不是得看着二师兄的长明灯么?”伏传心里满不是滋味。
他自然知道束寒云没有真的死去,可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啊!二师兄的尸体还停在剑山亭,外边那群人连上香都懒得来了,天天在山上山下到处乱窜,今天还有虚合庄的两个小弟子,一头扎进乌龙潭说要去捉鱼,差点淹死在里边,唬得寒江剑派派了几十个弟子去水里摸人……
陈一味问道:“我会让人在这儿看着。头七已经过了,死人总得给活人让道。”
伏传回头看了冷清清的灵堂一眼,也知道陈一味说的是正理。
若是单为束寒云的丧事,不可能将六大名门的掌门人齐聚于此,他们本也不是为了束寒云才来寒山。丧事喜事安排得这么密集,也是因为不可能将各路大佬绊在寒山耽误太久——都是一方大佬,带上长老们倾巢而出,难道还能在寒山住上三五个月么?
眼见着外门执事胡磊、赵浩然过来接手剑山亭的丧仪安排,伏传也略微安心。
胡磊和赵浩然都是外门极有实权的精英弟子,他俩直接来剑山亭轮班看守,至少陈一味并没有刻意慢待束寒云的丧礼。
“那我如今要做什么?”伏传也很茫然。他这些天都负责丧仪,继任大典和入道礼都没操心。
陈一味拉着他往外走:“你要做的事多了。好在都不用你自己。你只要出个人就行。”
时钦提醒道:“小师兄已经搬到观星台了。”
“知道。我让人去观星台等着了,恰好大师兄也要试一试明天穿的道袍。”陈一味特别和蔼。
他对时钦的态度,甚至有一点笼络的意思。
燕不切与时钦下山的时候,陈一味年纪也小,根本不认识他。
只知道师父曾想将他收入内门,这人还很得大师兄看重,被安排在小师弟身边听差。
若是李南风还屹立不倒,对于突然出现的时钦,陈一味可能还会生起一些危机感。如今李南风被禁足檀香小筑,且眼看着就要被发配到龙城去——对寒江剑派来说,去龙城就等于彻底远离核心,门内大事都插不上手了——李南风倒了,陈一味顿时陷入了独自掌管外门的处境。
更深层次的担心不必说,目前还未到那个时候。光是这忙不完的破事就把陈一味弄崩溃了。
若这时候能有个人出来分权……那是分权吗?分明是救命啊!
陈一味恨不得把手里的活儿扔出大半给时钦。
奈何时钦更是个谨慎自持充耳不闻的性子,这几天只跟在伏传身边,对别的事丝毫不感兴趣。伏传身边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忙碌,陈一味试探了几次,想要把时钦“借”走一时半会,愣是借不走!
伏传几人回到观星台时,谢青鹤也不在家,陪着几位掌门在半山桃李喝茶。
伏传看了看天色,中午才招待吃了饭,半下午的也不让歇口气,还要去喝茶?真当我大师兄是铁打的啊!
“大师兄这些年都在隐居,几位掌门也都挺想念他吧。”陈一味说得含糊。
伏传站在门廊前,看着远处群山与苍茫寒江,短短数日之间,感触特别多。
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这几日六大掌门都来齐了,上官时宜招待接风宴是例行礼数,并不会每天三顿饭都陪着。
往日上官时宜隐居飞仙草庐,这群人来拜山都是求着要多见一面,能在飞仙草庐里喝一杯茶都是极大的荣耀。如今帖子都飞来了观星台,不管是号称一流宗门的六大掌门,还是其他二三线的家主掌门,都想来观星台拜望,和谢青鹤多亲香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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