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手也没消息了。”伏传颇觉遗憾。
与谢青鹤分手之后,他根本就没隐藏形迹,大摇大摆地牵着二大爷前行。
一路上根本就没人骚扰过他,穿城过河也很方便,至少朝廷还不敢公然把寒江剑派的掌门弟子画影图形,挂到四海通缉的榜上。伏传故意去大城里转了一圈,才会落在了谢青鹤后边。发现莫蔷薇的商队悄悄跟上、与谢青鹤偶遇,更是个巧合。
谢青鹤对那箭手的来历隐有猜测,也不能十分确定,这时候也不好明说。
“不着急吧。”他胳膊断了,真要打起架来,也不方便。
扑地一声。
肥鸡又不甘心地挣扎了一下,翅膀扑哧扑哧。
谢青鹤额上青筋鼓起:“我想换辆车。”
“为什么要换车?您不喜欢跟我说话么?那我不说话好了。”伏传有些委屈。
这慢悠悠的马车赶着多无聊啊,好不容易可以跟师叔说说话,师叔居然要走!去了那辆车还怎么聊天?可是,不去那辆车,也不给聊天了。伏传盘膝坐在车辕上,叹了口气。
“不换车也可以。”谢青鹤指了指挂在外边的肥鸡,“把鸡和鸭换过去。”
——至于小孩会不会讨厌鸡鸭?可爱的小鸡和小鸭,不是小孩子的好朋友吗?
“他们那辆车没有这么多横着的梁头支出来,不好挂。我都挂在外边了,不会弄脏车子。露宿的时候我会把车子擦干净的……”
“……换人,还是换鸡鸭?”
“师叔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跟个小孩似地,能不能懂点事?”
“……”
“换换换,马上就换。你别生气啊!”
第50章
伏传将鸡鸭换到驴蛋和韦秦的马车上悬着,照旧是悬在了车厢外边,叮嘱驴蛋要把鸡鸭看好。
驴蛋每天只能躺在车上无所事事,得了个躺着就能办好的差事,高兴得不行:“您放心交给我来看,绝不会丢了一只。”
其实,伏传把鸡鸭绑得很严实,哪怕路上遇上好大一个坑,鸡鸭也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韦秦看在眼里,心想,伏小爷看似大而化之,心思也这样细腻。韦秦自然是个“坏蛋”,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得已被迫同行,跟好人同行的日子终究要舒坦太多。
不管是坏蛋还是好人,都喜欢跟好人在一起。
解决了肥鸡肥鸭的携带问题之后,谢青鹤才不闹脾气了,也肯陪着伏传说话。
午间这顿饭得照着水源安顿,偶尔早些,偶尔晚些。煮好鸡汤之后,伏传果然给谢青鹤做了鸡汤面,还撒上了从客栈带来的小葱。谢青鹤碗里是两只翅膀,驴蛋和韦秦各分了一条鸡腿。
谢青鹤注意到,伏传吃面的时候,会把鸡肉上的皮一点点撕下来,放在碗边。
“不吃鸡皮?”谢青鹤问。
伏传点点头,面露难言之色:“好恶心。”
谢青鹤将碗递了过去:“我爱吃。”
这就有点太亲密也太不恭敬了吧?长辈若有不喜不爱的吃食,赐给晚辈是没问题的。哪有晚辈吃得不顺口,就往长辈碗里丢?伏传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积攒的那堆鸡皮拨了过去。
“那我下次把鸡皮都剥下来,只给师叔。”师叔爱吃,就没驴蛋和小坏蛋什么事了。
谢青鹤失笑:“那也不必。你若不吃,给我就是了。”
吃过午饭继续赶路,谢青鹤想换伏传休息一会儿,伏传并不相让。赶路并不辛苦,只是漫长无聊。谢青鹤想问他的事情很多,比如他在寒山的成长经历,他跟师父的相处,他如今的处境……
伏传不大想谈这些事情。偶尔被谢青鹤问及了,也只是冠冕堂皇的敷衍几句。
以他二人如今的关系,如果伏传的心态正常,不会如此回避。必然是这些问题说起来会动情绪,伏传不想失态,也不想动情,才会避而不谈。
既然问不出来,谢青鹤也不强求。他转而说了些风闻轶事。
谢青鹤这些年隐居密林,入魔的经历非常多,比常人多出许多人生经历,见识也更多。
他讲了许多故老往事,都是自己在入魔世界里经历过的。因离目前时代较远,伏传也很难把这奇闻异事与谢青鹤自身的经历联系起来,听得心驰神往,不住求师叔再说一个。
到半下午的时候,谢青鹤心有感触。
空间恢复了。
“我有些疲倦,去里边稍歇片刻。辛苦你。”谢青鹤打了招呼,坐回车厢里。
伏传就在咫尺之外,谢青鹤不能冒险进空间,只是把自己的药匣子取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取了三枚药,又把药匣子放了回去。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残茶,午间烧沸的水,到现在还有一点儿温度,不至于冰冷。
伏传问道:“师叔,茶凉了没有?重新烧些热水么?”
“还有些热气。抓紧时间赶一段路,天黑又要扎营了。”谢青鹤说。
“往日出门都是飞鸢,现在才知道陆上赶路真是磨人又辛苦。”伏传感慨了一句。
“我曾听说,有些人一辈子生于乡里,死于乡里,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乡场的市集。若遇妇人远嫁、游人不归,就真的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在路上跑了几天,我才知道这事应该是真的。”
谢青鹤听了不禁失笑:“你很小就上山了,许是不了解山下凡夫俗子的生活。多见见有好处。”
伏传认为他们这样赶路很辛苦,事实上,他们这样已经是极其奢豪的旅途了。
寻常人家出行,最艰难的就是护卫。路上害怕劫匪山贼,多少行商满载了妻儿的期盼出门,从此杳无音信,死在何处都无人知晓。行走一程更要算计好盘缠,钱少的过不舒坦,钱多的也要守着财不露白的教条。真到了能带着大批护卫保镖的地步,也要烦恼马车颠簸、路途冗长……
如谢青鹤与伏传这样一辆马车慢悠悠前行,饿了就停下来埋锅造饭,困了就扎营休息,不像是赶路,更像是在自家田园上悠游,光是心态上就比寻常人家美妙了无数。
何况,二人都带着一个随身空间。
谢青鹤有些想去看看升级后的空间,奈何伏传挨得这么近,实在脱不开身。
夜里扎营时,时间比较充裕,伏传掏了一只鸭子,用佐料腌了两刻钟,上火慢慢烤。
另用锅煮了鸡汤,专给谢青鹤煮了汤面。吃饭时,谢青鹤接了伏传端来的面碗,赫然发现满满当当地好大一坨,拿筷子搅了搅,好么,面底下埋了一整张肥滑的鸡皮……
谢青鹤:“……”
这孩子是贴心殷勤呢?还是缺心眼?
这是离开暠县之后的首次宿营,怎么安排休息,就是谢青鹤伏传都要考虑的问题。
昨夜的尴尬事还历历在目。谢青鹤知道自己已经吃过药了,幻毒被压制,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可伏传并不知道。且谢青鹤也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突然又有药了。
昨天把人家摸了一遍,说是断药毒发,无意为之。今晚就说没事啦,我又吃上药了。
——听上去不像个大骗子吗?
“师叔,我看了一下这个马车,榻上可以竖着睡,底下可以横着睡……”伏传来跟谢青鹤商量。
睡在一起容易梦里搞错,一个睡榻上,一个睡榻底下,隔着床板总不能再出问题了吧?
三小姐的马车本就故意弄了个榻下中空的设计,那是韦秦的睡铺,方便三小姐半夜使唤他。地方虽然窄小,躺个少年没什么问题。伏传也还是少年身形,并未长成成年男子的骨骼,如他比划,将半个身子探出来横着睡,倒也不会很憋屈。
谢青鹤本想搭帐篷露宿,伏传已经给了解决方案,并未将他避之不及,他也不好拒人千里。
何况,他确是吃过药了。
“委屈你了。”谢青鹤道谢。
伏传“嗐”了一声,谢青鹤没有固辞他的提议,他也很高兴,乐颠颠地去铺床。
驴蛋和韦秦早已洗漱整理完毕去休息了,伏传也不客气,把谢青鹤和自己的衣裳都扔给韦秦,叫韦秦去水源边洗干净。这会儿换下来洗干净的衣服都挂在篝火边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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