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戚寒野被他喊得几近失控, 忙丢开那勾人入极乐的软唇, 转向颈侧慢慢地啄,苦笑,“阿盛, 别再撩拨我了。”
贼喊捉贼,究竟是谁在撩扯谁?
对方同样喑哑的嗓音中饱浸欲望,雍盛听得心如擂鼓,亏他在如此境地中还能惦记着逼问正事,双手按着肩膀,一个用力,猛地将人压回棺材板儿,掰过下巴,喘着气,执拗地问:“……寒症。”
戚寒野努力平息着,情知此番是无论如何也搪塞不过去了,他有些不满,又像是连片刻的分离都不堪忍受,将人重新拉下,虚虚拥住,下巴磨蹭着雍盛发顶。
两人身体再次交叠,但刻意避开了关键处。
雍盛挣动了两下,都被掐着腰无情镇压。
“别得寸进尺!”皇帝耐着性子警告,像只色厉内荏的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以后都别想再碰朕。”
猫儿炸毛哈气,却让人只想欺他欺得更凶。
戚寒野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缠玩弄着他脑后的发丝,叹口气,老实交代:“坊间有一种药,能令男子抑制喉结,不生胡须,并使肤如凝脂肌如雪,长年服用者,看上去便与女子无异。 ”
雍盛听这描述有些耳熟,仔细回忆,一下子记起来,蹙眉道:“当年在庆春楼偷听,曾听邱业与苟亮提及过,说那些卖弄男/色的小倌儿……”他偷偷觑了一眼戚寒野脸色,轻咳一声,“寒症便是服用类似的药物留下的病根儿?”
戚寒野不置可否,他服用的比之那些小倌儿们用的,药性更强,效用更好,相对应的,毒性自然也更大。
雍盛不通药理,但直觉这类能强行改变体质的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怫然道:“这种不正经的东西也敢吃,你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
“那时我已过十岁。”戚寒野的嗓音淡下来,“虽常住醴泉寺参禅修佛,但逢年过节,总得回谢府走走过场。谢家人何其精明?不说谢衡,就是那主母向氏,也是眼光毒辣擅弄机心之人,我若稍有懈怠,露出了马脚,早就被挫骨扬灰,何以坚持到今日?是以未能等到变声之期,姑姑便弄来了那药,劝我服下,也算未雨绸缪。”
雍盛恼怒:“她可知道吃了这药的后果?”
“或许吧。”戚寒野道,“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药叫什么?”
戚寒野眸光微闪,道:“杨柳玉净。”
“好,既然知道了名字,李太医见多识广,定有所耳闻,到时配出解药来,你乖乖吃了就是。”雍盛略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除了时不时发寒症,可还有旁的什么不良症状?”
戚寒野说没了,还说一旦停用体貌就会恢复,寒症也会慢慢地好起来。
雍盛不太信,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心有余悸道:“此番发作的时候朕以为你都快死了。”
“只是瞧着骇人。”戚寒野把玩着他莹白的耳垂,看它在他的指间一点点充血变红,仿佛鲜艳小巧的樱桃,若将它轻轻含进嘴里,放在齿间啮咬,可会淌出甘甜美味的汁液?他这般眼瞳深沉地肖想着,不动声色地在阴暗处亵渎着高高在上的帝王,唇角却挂着温润有礼的笑。
雍盛仍旧不安:“当真能好起来?”
“当真。”
“戚寒野,你若骗朕,待你病死了,朕可不会去给你哭坟。”
他恶狠狠的模样当真可爱,戚寒野趁势拧了一把他的脸蛋:“好,你别来,我也不愿见你哭。”
雍盛拍开他的手:“别闹。”
“好,不闹。”戚寒野收敛了颜色,又漫不经心地把玩起雍盛的手,“那段时日,我并不害怕被拆穿身份,也不担心越来越厉害的寒毒会夺去我的性命,我只畏惧一件事。”
“怕血仇难报?”雍盛想当然地道。
耳边却传来戚寒野低沉的笑声:“当然不是,我从不怀疑有朝一日会手刃仇雠。”
狂妄。
男人的强大与自信取悦了雍盛,他扭头在戚寒野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道:“不愧是朕看上的人。”
“那……你到底怕什么?”
像戚寒野这样的人,还会有惧怕的东西?
戚寒野对上他湿润晶亮的眼睛,慢慢道:“人前人后长年扮做另一个人,总怕哪一天就忘了自己。”
忘了……自己?
雍盛愣住,不知为何,他瞬间明白了戚寒野的意思,就像自己,明明是现代普通人的灵魂,长在和平年代,接受着众生平等的教育,一次突兀的穿越,竟就成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封建帝王,日日与不知是人是鬼的官僚侍从打交道,过得如履薄冰,前怕狼,后畏虎。
戚寒野又何尝不是?
明明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却要涂脂抹粉扮做女儿模样,面具底下是另一层面具,在欺人中自欺,不断地变换着身份,亦不断地用仇恨镇压真实的自我。
每每午夜梦回,雍盛会心生迷茫,前生是否是一场梦,他是庄周还是蝶?
戚寒野想必也是如此。
“所以你不愿再做回谢折衣。”雍盛俯身,怜惜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朕懂了,以后朕再也不会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曾经的确不愿,但如今你已助我破了心魔。”二人近在咫尺,目光又不自觉地痴缠起来,“你说不论我是谁,不论我拥有什么样的身份与样貌,你看上的都是我这里。”
戚寒野抓起雍盛的手,贴上他跳动的心脏,眼神里多了几分豁达与坚定:“无论我是谁,这里对您的忠诚与守护您的信念始终不变,只要这份心意不变,我就是我。”
掌心下传来的震动那般清晰有力,如同宣誓时掷地有声的誓词,雍盛眉骨微动,当一个人对“我”的定义竟是锚定在对另一个人的心意之上时,他其实是在表达这样一句话——
我因为爱你,才得以存在。
眼眸盯着眼眸。
雍盛被对方眸中渐渐变得炙热蓬勃又习惯性压抑的情感所震慑,他嗅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愈来愈浓的檀香气息,烫热的指尖蜷了蜷,情不自禁抚上那卷翘浓密的眼睫,挺直的鼻,朱红揉碎后变得苍白薄锐的唇,他听到自己嗓音灼烧起来:“戚寒野,我想要你了。”
戚寒野脊背微僵,看了看四周,犹豫道:“圣上,您想在……棺材里?”
“管不了那么多了,朕又不姓柳,做不到美人在榻还坐怀不乱!”
雍盛龇牙,兴奋地舔了舔犬齿,嗷呜一声,埋首进戚寒野颈间,边亲,边猴急地拉扯起戚寒野的腰封与衣襟。
戚寒野被他撩得一阵阵蹿火,眯起眼睛,捏着后颈肉强行将人拽离,明明眸色暗得吓人,却还要端着禁欲的架子:“阿盛,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一点。
雍盛忍得眼眶都红了,不理解戚寒野究竟在磨叽什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箭在弦上……倏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眨眨眼:“你,你是不是……”
戚寒野:“?”
“那个什么杨柳玉净既然能改变一些男性特征,会不会也影响那个啊?”
戚寒野眸中掠过危险的精光,挑眉:“那个?”
“就是那个。”占人便宜的是他,不好意思的也是他,他挠挠头,顶着一张斯文败类的大红脸,隐晦又大度地道,“没关系,朕来就行,理论上来说,这事儿朕比你懂,你只管躺着,朕会让你舒服的。”
“真的?”戚寒野问。
虽然表面上一派镇定自若,但雍盛能从身下颤栗的身躯隐约感知到对方的紧张,他满是怜惜地执起戚寒野的手,一点点亲吻手腕内侧的皮肤,用唇感受着那里细微的脉动,信誓旦旦地保证:“真的,朕轻轻的。”
戚寒野羽睫轻颤,这才咬唇松口:“好。”
沉默阴怖的棺材化作缱绻的茧,将二人包裹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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