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雍盛也很惊讶,看向戚寒野:“你俩老相识?”
戚寒野没回答,对着那女子道:“殿下怎会在此?这里已是大雍地界,特殊时期,您现身此地恐怕有些不合时宜。”
殿下?
雍盛怔住。
此人莫非是……大隰唯一的王女乌延荷华?
这时候,前两日在军中听到的闲闻也适时地冒出来——传说大隰王女曾被祁昭所救,王女由此看上了他,芳心暗许,欲强招为夫……
雍盛眨眨眼,看看戚寒野,又看看这女子。
“怎么?你要把我抓回去当人质么?”王女不客气地抱起双臂。
“自然不会。”戚寒野道,“两军交战,扣留对方子嗣充作人质以胁迫退兵的做法,非大国风范,为我君主所不齿。只是距离不远处便是我大雍军营,平日里斥候巡逻,若撞见殿下,怕有误伤。”
雍盛在一旁冷笑,心说,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还道德绑架朕。
乌延荷华满不在意地一挥手:“废话少说,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
戚寒野微微一笑:“我会派人护送殿下安全地返回大隰王帐。”
“你敢!”乌延荷华一下子跳起脚来,“我不回去!说什么都不回去。”
戚寒野笑意变淡:“给我个理由。”
乌延荷华蹙眉盯着他,盯着盯
着,不知为何,雍盛发觉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有了。”乌延荷华一拍手,似乎临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拉住戚寒野握剑的手,讨好地晃了晃,“祁昭,咱俩也算老熟人了。”
雍盛直觉她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儿,但在听到她接下来的提议时,还是惊掉了下巴。
“要不你娶我吧?”她双眼亮晶晶地道,“拜托了!”
“咳!”雍盛莫名其妙呛了口风。
这姑娘……攻势好猛。
二人看向他,他不好意思地捂起嘴,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边偷摸着观察起戚寒野的反应。
只见戚寒野慢慢扒拉开王女的手,波澜不惊地道:“婚姻大事,殿下不应儿戏。”
“谁儿戏了?”乌延荷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我也不想祸害你但我实在没办法的样子,“你是大雍的将领,娶我呢,就是与大隰联姻,对你们大雍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陡然上升至两国关系了,雍盛摸摸下巴,倒真的仔细揣摩起来。
眼下朝廷的危局不就是起因于对方三个部落联手吗?若能靠联姻劝说其中一个反水,哪怕不反水,只是按兵不动别掺和,也将大大有利于局面。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似乎试试无妨?
戚寒野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知他心中所想,眸光微黯,婉拒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王女高贵的身份。”
“这有什么?”荷华道,“到时候请旨让你们王封你做个大官儿不就行了?你能力这么突出,又为大雍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们王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
“不会不会。”雍盛立即插嘴道,“这种情况下,于情于理,破格赐个国姓,再封个亲王,不在话下。”
“就是就是。”王女点头。
两人竟撇下另一个当事人,一拍即合了。
“咄”的一声,戚寒野用剑拄地,发出一声钝响。明明他脸上没什么怒意,但在场每个人都能明显地感知到他的不悦:“究竟为何出逃?还请殿下直言。”
那乌延荷华与他似乎果真相识多年,很了解他的脾性,见他生了气,竟收敛了一些,老实道:“我被逼婚了,哥哥要我嫁给渠勒新王。”
雍盛心中一咯噔。
戚寒野却不意外:“你是大隰王女,按照你们世代的习俗,注定会嫁去别的部落和亲。”
“我偏不!”乌延荷华怒目而视,“那渠勒新王一上位就纳了先王的妾,是个淫逸荒唐的人,我打小就讨厌他,死也不嫁!你们军营在哪儿?我要跟你们回去。听说你们的皇帝要御驾亲征,我要请他为我和你赐婚。”
戚寒野感到头疼:“别胡闹了……”
“啧。”既然都话赶话地提到自己,雍盛觉得自己不得不干预那么一下下了,出言打断戚寒野,“怎么能说人家姑娘胡闹呢?”
他瞪了他一眼,对王女展露客气的微笑:“兹事体大,事关两国交好,需慎重商议,王女既有此意,不如就随我们先回军营,后续如何决断,再从长计议。祁副将,你觉得呢?”
戚寒野没说话,转身走了。
荷华见祁昭竟会听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子的话,心中不免好奇,结伴同行的路上忍不住打听起来,当然了,她所谓的打听就是张口直接问:“你是什么人?叫什么?”
雍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地问他姓名,愣了一下,道:“我叫雍盛。”
“你姓雍?”荷华挑眉,“这么说,你是个王爷?”
“唔。”雍盛沉吟,“你可以暂时这么认为。”
哦,原来是皇亲,怪不得祁昭这么听话。
荷华了然。
“你……”雍盛也斟酌着语句,“很中意祁副将?”
“当然。”荷华一点也不见外,大声宣告,“祁昭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欣赏的男子。”
草原上的女子就是这么豪迈爽朗。
“听说他曾救过你?”雍盛觉得自己不应再深究,但是个人都会有好奇心,他也不能免俗。
“是啊。”荷华承认,“他不止一次地救过我,是我的大恩人。”
“所以你想以身相许?”
“哈,那是你们中原女子才会做的事。”荷华大笑道,“我们大隰人要报恩有很多种方式,唯独不会以身相许。”
这么说的话,是当真喜欢他。
雍盛侧头看她,见她一路上虽因躲避追捕而落魄,但依旧神采飞扬,明丽飒爽,她脸上挂着的大大的笑容,日光般灿烂耀眼,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一样。
雍盛心有触动。
若是这样的女子……
对小戚来说,或是美眷。
他这么想着,望向前方马背上的背影,那人打回程起就一言不发,只给人看黑漆漆的后脑勺,当真犟种。
当夜,大雍以待客之道妥善安置了王女,又遣使者前往大隰王帐,告知大隰王其女在此暂住的消息。
王女很满意,吃饱喝足后就自去休憩。
而祁副将的帐中,却爆发了一点小争执。
“你要是不娶她,她就会嫁给姑忽努西,从此渠勒和大隰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于我大雍有害无益。这是其一。”雍盛冷静地分析着,“其二,她也钟情于你。我瞧这姑娘率真可爱,模样也生得极标志,你俩男未婚女未嫁,这不天作之合么?要朕说,其他什么都是虚妄,没什么比得个知心人夫妇俩把日子过好更重要,你究竟有什么不愿意的?”
“若是要与大隰联姻,朝中有的是比臣更合适的人选。”戚寒野坐在案前处理军务,看上去对这件事很不上心。
雍盛费了半天口水,仍是劝说不动,很是气馁,今夜不知第几次重复道:“可她不是点名就要你吗?”
“只是因为整个大雍她只认识我一人。”戚寒野道,“信口之言,圣上不要多想。”
“我没想多。”雍盛觉得胸中莫名烦躁,“到时候她在众人跟前提及此事,这婚朕到底赐不赐?”
戚寒野眼皮也没抬一下:“不赐。”
雍盛不死心:“给朕一个你死活不娶的理由。”
戚寒野像是忍无可忍,猛然放下手中邸报,直勾勾注视着他。
“怎……怎么?”雍盛下意识摸脸,“朕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戚寒野盯着他,半晌,突兀地叹了口气,移回视线,淡淡道:“臣已心有所属,立誓此生不变,所以臣不能迎娶荷华殿下,请圣上另择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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