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凶险万分,但只需出了王庭,以他们的身手便不难摆脱追兵,大胆想来,倒还有几分胜算。
只可惜,尉迟骁一心都在如何甩开北州兵,殊不知他此行最大的阻碍,并不是萧临危。
他甚至连半个身子都没能出去,正被他紧箍着的厉云埃一手已及时抵于帐顶,力道过急,还可看到他指尖颤抖地嵌于坚硬顶架,另一手猛然拖扯,轰然与尉迟骁一同坠回帐内。
“……”
尉迟骁这回又一次被厉云埃压于身下,震惊间嘴唇抖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无疑,他们失去了逃脱的唯一时机,也几乎在落地的下一刻,众人已将他们密不透风的围住。
尉迟骁脸上终浮现无奈,叹息地对厉云埃道:“你其实不用怕的,他奈何不了我——”
“我说了,我不走,”却听厉云埃突然开口,似罕见的沾染了细微怒气,嗓音发沉,“我没有在这里受委屈。”
而厉云埃的音量并不高,却让萧临危暂且止住众部下的动作,像是事已至此,不如就听听他们还想说什么。
——也正因为此,众人的视线悉数凝于地上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萧临危负于身后的另一手已紧握成拳,明显忍耐至极限。
尤其若是仔细看去,更不难看到他胸口极力克制地起伏间,红得已格外颤栗。
“还不收回去。”厉云埃则忽地又冷声道。
闻言看出厉云埃确实不怎么高兴,尉迟骁一张棱角朗阔的面孔渗出几丝与气质不符的委屈。
终还是将所有信香收敛,像狂风吹尽芳甜,片刻过后,萦绕鼻底的只剩丝缕遗落的苦涩。
“啊……”
也在这一瞬,江恶剑仿若解脱的高声长呼极为夸张,适时的又引去大多数人的视线。
也就无人听到,萧临危同样难以困于喉咙的轻喘。
“我不知道你在南隗到底听说了什么,”而厉云埃继续开口,“都不是真的。”
“可是——”
“有人想利用你来破坏南隗和北州的关系,你身为金楼之主,不要关心则乱,中他人的计。”
“……”尉迟骁本来要说什么,听到厉云埃的话,后知后觉地一愣。
谁知厉云埃不给他喘息,话锋一转又道:“至于你方才说的那些,我实在惊讶——但是,我现在也可以同你讲清楚。”
“厉云埃……不是……你不用急着……”
尉迟骁陡然语无伦次起来,明显一冷静下来,紧张得连看也不敢再看厉云埃。
可厉云埃已伸手强掰过他闪躲的双目,几指因之前强行抵在帐顶,不仅指尖满是血痕,也崩开了手臂的刀伤,血迹斑斑地蹭了尉迟骁一脸。
也有几滴落下,与尉迟骁背后伤口流出的血污相融。
“你对我来说,一直是无可替代的至交,重要到,我也可以为你去死。”
厉云埃此话一出,伴随尉迟骁骤紧的呼吸,整个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于是,就在这难挨的忐忑中,厉云埃接下来的话更加清晰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但我与你坦诚相见,是硬不起来的。”
第91章 抑制
显然没料到向来“端庄”的厉云埃也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话,在场一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也无人敢有任何动作。
尤其,不知萧临危想到了什么,神情古怪不已,周遭部下悉数僵硬停在原地,竟无法接收到他的指令。
而风从帐顶破开的窗口吹进来,像最温柔又锋利的刀子,终将尉迟骁的脸划出无法克制的几行狼狈。
他竟在凝望厉云埃间,有泪落下,一滴滴砸在厉云埃掰在他鬓旁的指间。
“……”厉云埃一直面色沉静注视着他,见状松了手,拢起袖口,轻轻在他脸上擦拭几下。
叹一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问题在我,并非你的错,你这么伤心干什么?”
淡淡说着,眼看尉迟骁因他的话嘴角复杂地动了动,眸底涌出更多湿迹,厉云埃又耐心地替他擦去。
分明前一刻与萧临危众部下对峙时骁猛无比的人,信香那般强悍,此刻在厉云埃的安抚之下,却宛如脆弱苦闷的愣头青,哭得可怜又滑稽。
“嗤。”
由于气氛仍过于安静,突然响起的一声嘲讽便格外刺耳。
自然是萧临危。
但也仅此而已,出乎意料的,他原本充斥于眸底的杀意此刻散了些许,就那么不屑睨着地上二人,蓦地抬手示意,终是让部下们尽数退了出去。
而厉云埃并未回头,始终看着心碎不已的尉迟骁,这时话头一转,又开口道:“你不是最喜欢吃炙肉么?”
“……”尉迟骁闻言一愣。
“这里的做法和味道都与南隗不同,你定没吃过,我可以给你做来尝尝。”
“……”
尉迟骁望着厉云埃不掺丝毫戏谑的双眸,显然知晓厉云埃的意思。
他年幼失去双亲,每回思念至极,抑或受不了金楼严苛,都会去找厉云埃。
也不用说什么,只要厉云埃给他弄些好吃的,无声陪着他坐一坐,便总能奇迹的一扫阴霾。
他还以为经此一事,再不可能回到从前。
半晌,尉迟骁眼眶仍湿润泛红,忽然笑了笑。
“我明白了……”
他一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却也清醒了许多。
只忍住不舍道:“那我……可不可以再多留几日?”
“好——等等。”
谁知厉云埃低低应声间又忽然偏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叫住了正转身欲出去的萧临危。芋沿。
外头还有才抓了的刺客在等待处置,萧临危已在帐里耽搁过久,此刻似不耐烦般,冷眼看着厉云埃从尉迟骁身上终于起来。
“想留便留,但王妃最好也把你这位至交藏妥了,若再被本王看到,他必死无疑。”
俨然误以为厉云埃是为留下尉迟骁才出声,不等厉云埃开口,萧临危已不容反驳地挖苦道。
却见厉云埃径直越过他,将帐门外等候的医使叫了进来。
“劳烦你,为郡主看过后,也帮他处理一下背上伤口。”
厉云埃淡定吩咐着,指了指摇晃起身的尉迟骁,随即又转向江恶剑。
江恶剑早在尉迟骁收起信香之际便及时服下一颗隐息丹来平息体内紊乱,眼下却神情仍微有恍惚,连江子温再次从他身前挣脱也一动不动,不时瞄一眼萧临危,欲言又止。
“子温和尉迟骁就先交给你。”厉云埃对他道。
江恶剑:“啊?”
而厉云埃说完,已转而冲萧临危道:“你过来,我有话单独与你说。”
“……”
萧临危站在原地片晌,只冷哼了声,似并不打算将厉云埃的话放在眼里。
厉云埃等了等他,见他并不理会自己,也不再多言,转身自顾自地朝他双帐的另一间走去。
另一间与这里相邻,曾是司韶令的留宿之地,此时即便无人在内,也有灯盏守着微弱的光晕。
须臾,萧临危还是随他一前一后走入。
“有什么话快说——”
“现在没人能看见,”厉云埃直接打断语气不善的萧临危,面无表情道,“你可以服用隐息丹了。”
“……”萧临危猛地抬眸。
原本强行紧绷的身躯在厉云埃话落瞬间,汗水已顺着肩背陡然坠下。
若无人指出,他尚能继续强忍下去,偏被厉云埃如此冷静的揭穿,萧临危竟在目光颤动下,破天荒的再难以控制。
只得任由丝缕缠绕的玫瑰香馥逐渐将他凶犷挺拔的身躯笼罩,掌心紧攥出猩红,胸腹急促起伏着,包括腰后隐约可见的两处凹眼,透过发丝间隙看去,仿若也蓄满空虚的湿涝。
厉云埃说得笃定,无不表示他早就看破他方才的煎熬,顾及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像江恶剑一样吃下隐息丹,且他即将要面对外头那极其重要的刺客,定还有一番忍耐,才特地叫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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