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厉云埃幽幽投来的深邃眼神中,更加幼稚的垂眸,与被抢了东西突然发愣的江子温挑衅对视。
江恶剑忍不住也心内嗤笑,想他大抵还在为方才耿耿于怀,本以为江子温喜欢他,岂料凭他的美貌,在江子温的眼里不如破布。
这显然是在故意招惹了。
可惜,江子温愣了片刻,看看空了的小手,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竟然并没有如常人所想的,露出任何委屈的表情。
她当然不会哭,江恶剑毫无意外地看着她,心知她其实从不爱哭。
前日她之所以会那般撕心裂肺,是看见他被一脚踹进笼子里,以为他有危险。
若放在寻常,每遇到不如意之事,她有的是自己的脾性。
只见江子温几番停滞过后,终是又抬头看向司韶令,明眸璨璨,撑着江恶剑的臂弯踉跄站起身。
在司韶令多少掺了些许戒备之下,踩住江恶剑暗里托她向上的掌心,总算大半边身子都趴过了江恶剑的肩头,双手直奔他身后司韶令。
搂住司韶令的脖颈,在无比紧绷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亲得江恶剑明显感觉到身后之人刹那僵住的呼吸。
尤其江子温软兮圆鼓的脸颊朝他又讨好地贴了两下,倒没有再夺他的眼纱,只试探地伸手,从他掌中一点点扯回那一块破烂衣角。
“……”
直到江子温重新坐回江恶剑的怀里,司韶令都没再动作。
难得看到他如此吃瘪的样子,也回想起从前的自己同样拿妹妹这一招不知如何是好,江恶剑没能忍住,呲牙乐出声来。
总算把司韶令乐得稍微回过了神。
再照向江子温的视线好似怎么也冷酷不起来,只得生硬转头,对上此刻脸上也带了些许意味深长的厉云埃。
只听厉云埃率先问道:“对于这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最多留到病愈之后就送走。
这一句在江恶剑看来,定会从司韶令口中毫不犹豫说出的话,竟就卡在了司韶令的嘴边。
以至于江恶剑紧张许久,胸口大石头仍颤巍巍的高举着。
直举到屋外光天化日之下惊栗杀机顿起,也没能落下来。
连厉云埃都察觉到那一步步侵入雪泥的悚然窸窣,被瑟索凄风翻卷,扬起不同寻常的森诡,不由透过窄小的窗缝,猛然往外头望去。
暗黪树影间,看似仍一片素静和融,只有身姿纤长的少年仍出剑直指,在他可霎时致人入幻的一招“鹤梦”里继续自以为扬眉吐气。
但屋内几人已无不笃定,先前魏珂雪所说的擎山接到消息称这村子附近有鬼士出没,竟不是空穴来风。
“等等。”
却就在厉云埃正要起身去将那倒霉的陶恣赶紧带回来,司韶令忽然将他拦住。
对江恶剑道:“你也去。”
江恶剑一愣:“啊?”
“等兄长先解了他的鹤梦,”司韶令语气不容拒绝,“你亲手救他回来。”
原来那邪门武功叫“鹤梦”,他倒从没听过。
不过为什么定要他去救人?
“还不快去?”司韶令催道。
“……”可江恶剑这次仍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一双逐渐泛冷的眸底染上不加掩饰的抗拒。
“我不救,”不等司韶令再开口说什么,他已拿定主意,事不关己般又冷笑道,“就算你现今是我的主子,但我是条疯狗,只会咬人,不会救人。”
第16章 武德
大抵是自从重逢起,尽管江恶剑与五年前判若两人的乖劣,但每当面对司韶令时还算特别,甚至是有些呆涩的。
以至于眼下江恶剑斩钉截铁的一番话落下,司韶令在略有意外之余,神色也阴鸷沉下。
自然感觉得到身后愈发压抑的气息,像是风暴前的可怖宁静,江恶剑却坐得极稳,任由气氛僵持着,毫无妥协之意。
那个酷爱逞能救人的“江慈剑”是在五年前同他娘亲一起死去的,被他曾救过的人们亲手杀死。
如今除了江子温,任何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包括他自己。
无所畏惧地又一笑,江恶剑连头也不抬了。
一时间屋内过于安静,围绕在几人耳际的急煞凶险更为清晰的由远及近,厉云埃一言未发,却也不再停留,先一步出去。
短暂开合的屋门动静很轻,又尤为刺耳,伴随江子温也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这两日一直照顾她的人消失在门口。
眼见她在怔愣间手脚已不由自主地往地上使力,似是想跟着厉云埃出去,江恶剑心情复杂地正欲拉住她,忽觉身后的人也动了动。
司韶令竟是隔着他一抬手,迅速扯开江子温头上一根丹红发结。
手法之娴熟,看得江恶剑一滞,也便由着他又以发结蒙住江子温的双眼。
“先别摘掉,”只见司韶令语气倒还随和的止住江子温想要扒开眼前遮挡的小手,“我与你玩个游戏,你从一数到三,就可以在这屋内随意摸寻,什么时候找到我,那个哥哥就回来了。”
“可听懂了?”
原本不愿就范的小手这回慢慢松开,兴许是觉得司韶令这躲猫猫的提议很有意思,还仰头呵呵笑了两声:“好。”
于是方一从江恶剑身上下去,江子温便站在屋子中央,迫不及待地掰出一根短短指头:“一。”
殊不知话一出口,不止绷到极致的屋外瞬时风起云涌,比想象中更凌厉的几道戾影自四面八方乍然现身,朝厉云埃和陶恣劈头盖脸攻去。
连屋内同样也陷入了刹那的天翻地覆。
当劲风贴着后脖颈惊险拂过,江恶剑已早有预料般猛地抬离前一刻还稳坐的大腿,由于起得太急,头顶发丝飞扬散落于背后,发梢出其不意地扫了司韶令的脸。
像一条嚣张的泥鳅,无声滑出司韶令本欲将他拎住的掌心。
他不理解司韶令为何偏要如此执着又多此一举的让他去救人,也不想理解。
“二。”
只随着江子温无知无觉的这一声又落下,江恶剑还没来得及喘息,便又急忙提气,飞身踏过墙壁,踏落一地墙皮碎屑,在司韶令紧随其后的阴翳目光中,心如擂鼓地一脚又踩在了榻间被褥。
被司韶令灼灼视线瞪得脚下仿若发烫,江恶剑硬着头皮再一脚蹬上床柱,借力往门口飞奔而去。
惹不起他便躲,外头还能瞧个热闹,仔细看看那厉云埃到底是如何出招的。
他如今的一身功夫并非全然是司韶令所授,“慈剑”剑法虽为他量身而创,可后来连剑柄下方的刻字都被他缠起,更无脸再用了。
说来是要感谢在他抱着妹妹无路可走时,曾唯一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给予他指点的那人。
他至今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为何会怜悯双手沾满血腥的他,只知那人好似随口而言的几招破碎剑式,倒真的被穷途末路的他悟出深奥所在。
不过也仅是短短的几日之缘,那人便消失不见了,仿佛幻梦,他“祸乱”江湖的这五年也从未听起谁提到过与之相似的人。
“三!”
最后一声稚嫩而响亮,江子温已然伸直了胳膊,试探往前迈去。
而江恶剑指尖触及门板,下一刻便要夺门而逃之际,却一念失去良机。
自是为了挪开那险些撞倒江子温的桌角。
然而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这回定要被司韶令抓个正着,结果他猛然挪动桌子,桌上吃剩的一只姜糖馒头突然颠落,司韶令一掌接住,另一掌再抓过来时,他已翻身闪开。
且快要走到二人跟前的江子温摸摸额头被疾风吹乱的碎发,立刻笑嘻嘻地朝司韶令的方向扑去。
于是在司韶令纵身躲避江子温的同时,江恶剑这次一头扎向身后撑开的小木窗,就要翻滚出去。
谁知还是慢了一步,他上半身已经被迎面凉意浸透,司韶令却长臂一伸,牢牢攥住他腰间束带,顷刻将他又扯了回来。
心知没有时间耽搁,江恶剑几乎毫不犹豫地解了坏事的腰带,连带着外袍也不要了,滑不溜丢的就地一滚,不怎么得体地来了招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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