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转头,凶神恶煞地与其他鬼士们径直朝远处飞驰。
这些鬼士们因长时间在地底,方一冲出无门时难免有些停顿,也因着漫天猝不及防的箭矢,近乎半数都已丧命,却在此时此刻江恶剑的带头下,悉数向前方奔去。
横竖是死,哪怕有些冲至半途便死于流箭之下,他们依旧各个如厉鬼,不出片刻已冲破众多弓箭手所设的防线。
包括祁九坤,花白胡子间皆溅满了斑驳鲜血,总一副对世事漠不关心的脸上随着无归已是凶多吉少的事实尽是凄凉。
近距离之下,显然江恶剑等人更占据上风,相比寻常内卫,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北州鬼士更是有着以一敌百的可怖身手。
每个被他们撕咬信引的人,也会一个接一个不可置信地被同化,再转向前一刻还并肩作战之人。
可虽说他们在武功上更胜一筹,奈何此事早已惊动整个青邺王庭,成千上万的兵力上的碾压让他们的殊死抵御永无尽头,照这般下去,谁都无法离开这里。
就连司恬尔也在眼泪一滴滴坠落满手血泥后,猛地起身加入战局。
眼里明动退去,仅剩一望无际的死灰与杀戾。
她当然想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就算即便如此,也不能对她鲜血淋漓的胸腔有丝毫的填补。
可也只有杀光他们,她才有机会找到被掩埋的无归。
既是不见尸首,那他便还没有死。
也或许,他在坠落间,找到了他们任何人都不曾发现的另一道出路。
也说不定,这次又是他为了摆脱她而想出的招数,就像十几年前一样,骗她为他流泪,骗她放手。
她只要将此地尽数破开,便可知晓真相。
定有一日能再找到他。
然后,带他回家。
让他不再像曾经一样,只敢用那一双渴望却又卑微的眸子遥望一丁点烟火,从此也有家可归。
想到幼时每次见无归时便让她忍不住靠近的孤伶视线,司恬尔更失了所有理智,鬼扇子挥斩下翻出猩红血雾,浇灌在每一寸土地,盘绕着她欲让这里血流成河的哀怒。
也似化成红泪,在烈日晴空下,纷扬下坠着,如破裂的云霄。
而喊杀飘飞中,唯有独自留在废墟间的司韶令看起来尚冷静般,抬手摸了摸头顶遮下的袍子,在熟悉气息的包裹下缓缓起身。
“呆狗。”只见他忽然开口。
声音分明低得被风一瞬翻搅吹散,与他相隔甚远的江恶剑却在血气弥漫中身形一顿。
紧接着,司韶令睁开早已流下殷红的眸子,像在看着他,朝他又轻声道:“抱歉。”
也在司韶令这一句落下的同时,祁九坤像是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地回头望去,罕见地发出厉吼:“不要胡来!”
奈何不待他动身,司韶令已陡然抬起翻卷一袖,指尖久违的不断涌动如长风浩荡。
是青山指。
他竟是想借青山指,将这所有人在同一时刻封凝。
青山指的至高境界从不仅指一人,而是整座青山。
然而那是他即便丹田完好无损时,抵上一人性命都未必足够达到的内力,以他如今身躯,不说能否成功,一旦出手,必死无疑。
但不出手,眼前局势也别无他法。
“司韶令!”
却正当祁九坤和江恶剑不约而同地前往阻拦,千钧一发之际,本已注定拦不住的几指迸涌却被从天而降的一股强鸷力量顷刻送回。
另一道身影终如疾风赶至。
——是曾短暂出现在金羽驿,坐在祁九坤身旁的老妇人。
第189章 师父
寒山颤栗,云崖披拂,像有看不见的喧嚣从头顶蓦地笼罩,铺下层叠摄人心魂的压迫感,只须臾间,来不及众人看出端倪,细雨已被一丝丝扯裂,前一刻尚纠缠不休的身影一刹那皆如断线的木偶,腿脚尽数失去牵引,整齐而诡异地瘫跪在地上。
竟是青山指。
只不过,并非出自司韶令之手,而是将他拦下的老妇人。
这来去总十分神秘的老妇人,原来不止会《清心曲》,也能够使出这道青山指。
连司韶令都不可置信。
他倒不是因为惊讶对方能有此功力,更像是——不敢相信对方,竟也练了他亲手创下的武功。
且她内力俨然要比曾经的司韶令更深不可测,这一招青山指所达到的境界,堪称前所未有。
那是可以在顷刻间,迫使眼前成千上万人如深陷沼泽的恐怖力量,仿佛天降神明,让整个青邺王庭的人无不因此情此景而面露惊恐。
也便趁这短暂几瞬,最先与之眼神交汇的祁九坤已调转方向,直奔未有丝毫犹豫大开了杀戒的司恬尔。
而已来到司韶令身旁的江恶剑暂顾不上其他,甚至没有理会老妇人仍攥住司韶令的一臂,径直抱起司韶令向王庭外飞驰。
与他同时离去的,还有仅剩的数十名北州鬼士,也全部追随在江恶剑的身后。
只是,如此攻势庞然的青山指当然需要损耗源源不断的内力加以支撑,因而不可能一直保持此状,所有人务必尽快撤离。
“你们先走!我要杀了他们,无归哥哥还在这里——”
便不等司恬尔话音落下,祁九坤已率先出掌,猝不及防夺了她手上的鬼扇子。
下一刻,那老妇人也到了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抓着她与祁九坤一起纵身离去。
此时带司韶令最先出了王庭的江恶剑微一停顿,看到跟上来的另外三人,脚下转了转,倒是不需司韶令开口,便沉默地与他们一路同行。
直至密林内翠叶沙响,搅着耳畔发丝翻舞的嘶鸣,空气中唯有泥土静谧的芬芳,几人已然彻底甩去青邺追兵。
始终钳着司恬尔一侧手臂的老妇人终是脚步放慢,在司恬尔徒劳的挣动下松开了她。
见他松手,祁九坤也忙停下,长出一口气暂作歇脚。
谁知一获自由的司恬尔咬牙瞪着他们,无处发泄的哀恸令她一时失了理智,还未开口,先从祁九坤腰间一把抢回鬼扇子,反手便朝跟了江恶剑一路的鬼士们袭去。
若非祁九坤及时阻拦,两个已人头落地。
“又拦我?”
而这次,眼看撑开的鬼扇子被祁九坤强行按住,司恬尔与祁九坤僵持间终于怒道。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杀光那些人?”
“……”面对司恬尔赤灼的双目,祁九坤试图安抚她道,“当然是来不及,我……我夫人再怎么厉害,用青山指控制那群人岂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他们也不过是一群听从他人命令的傀儡,你就算全都杀光了,心里也不会舒坦到哪里去,不如快些赶去北州,先把事情弄清楚。”
却见司恬尔闻言只发出一声冷笑,又朝旁处一指。
“那他们呢?”
她指的无疑是眼前的鬼士们。
“要不是他们害了无归哥哥,无归哥哥也不会——不会像现在生死未卜。”
关于无归的生死,其实已是定局,但她绝不肯承认。
想到无归,祁九坤目光微颤,几缕垂下的花白头发被风吹得晃动,也像是一刹又苍老了些许。
片刻,他才解释道:“他们也只是受那白毛所控,且若没有他们,说不定我们都要被困在——”
“那无归哥哥呢?”司恬尔却突然打断他。
“什么?”
“既然这些人都是无辜的,那无归哥哥呢?”
“……”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而司恬尔脱口之下俨然无法再克制失控的情绪,到底将那一句仿若瞬时撕裂空气的质问出了口,“你方才为何……要带他过来?”
“……”于是一向能言善辩的祁九坤,此刻被问的哑口无言。
也是,他一心希望通过无归的指路尽快找到司恬尔,还以为自己可以护住他。
“你抓到青冥,又为什么不马上杀了他?你若不给他机会活着,他根本就不会突然冒出来——”
“司恬尔,”而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远处的司韶令终忍不住道,“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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