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么扯着司韶令一起,走到了司恬尔面前。
“不可能……”
而最不愿相信此情此景的,无疑是青冥。
哪怕司韶令在江恶剑眼里依旧是唯一的例外,但也不能否认,他确实听从了“青焉”的命令。
这样一来,青冥简直就像个笑话。
他隐忍数年,忍受那些非人折磨和屈辱,费尽心机才将自己练成了这怪谲可怖的丹人,本以为终于能将对方也踏于脚下,结果到头来,再一次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超越。
江恶剑身上的一切谜团,原本只让他疑惑不甘,但自“青焉”出现后,几乎一刹摧毁了他近二十余年的信念。
“兄长看也看了,接下来,可就要挨罚了。”
司恬尔明显心满意足地晃动脚尖,在司韶令阴沉沉的注视下,忽地将手上把玩良久的玉白匕首扔了下去,准确无误地扔在江恶剑的掌心。
“小鬼士,你就用这个……”一边说着,她一边又歪头稍加思索,“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兄长,我不便太过计较,要不然……就把他的一只手给我剁了吧。”
“……”
若非司韶令一早便知她是由司恬尔所扮,都要因她这副乖戾的模样而怀疑,青焉根本就没有死。
而司恬尔最后说得轻快,也让在场大多数人有些措手不及。
愈发无法理解这一对来自青邺王庭的兄妹,怎得在如此紧要关头先互相残杀起来了。
“……”青冥对司恬尔的话倒没有惊讶,显然以青焉的脾性会做出这些举动极为正常,但他沉浸在自己坍塌的希望里不久,不知想到什么,此时又蓦地朝司恬尔看去。
“阿焉,”他一反前一刻颓丧,语气竟裹了少许兴奋道,“你真的……能控制他做任何事?”
司恬尔嗤声一笑,没有回答他,只冲江恶剑又道:“还愣着么?”
显然,她方才的话并不是玩笑,也打算就借此来向青冥证明,江恶剑可以任由她差遣。
于是她这次与江恶剑说完,只见对方果真又有了反应。
自是司韶令再度暗地里示意他,就按司恬尔说的去做。
便骤风掀出满室寒意,当骨肉拆离的一刹脆响冲入所有人耳膜,猩红陡然映进无数眼眸,像鲜艳的繁星,无不因诡异而满身汗毛竖立之下,江恶剑已一眼不眨地,斩断了青冥的一只手。
白玉匕首被血泪浸得温润,几指在他眼前蜷缩着,依稀露出星点森白骨节。
就是这一只手,动了司恬尔的人——一掌震碎了无归的五脏六腑。
司恬尔从那一角落里收回目光时,江恶剑也面无表情地起身,吓得旁处弟子又发出惊叫。
当然又很快被青冥一声声快要断了气般的痛喘覆盖住。
却不知是否错觉,青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间,竟更多掺杂的,还有笑。
“哈哈……”他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腕子,连躲也未躲,的确高兴不已地断续开口,“阿焉……阿焉只要与我联手,别说是青冥大业,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等阿焉救我出去,我再仔细说与你听……”
虽说他像是整个人都陷入疯癫,而再一次听见他口中的“青冥大业”,司韶令眉间豁然一动。
他终于看出了,司恬尔赶在这时现身,原来是借着江恶剑向青冥抛出了他最在意的诱饵,好让他主动与她提及青邺的秘密,她便能从他的口中套取更多计划内容。
而青冥也不负她所望,不输于他妹妹青焉的疯魔。
“……”
不过,司韶令正眉头紧蹙地看着这一幕,思绪转动间,只觉眼前又一暗。
江恶剑完成了指令,却等了半晌仍不见他动作,这回直接贴了过来,又不敢冒犯,更背过了满是血污的双手,身躯微倾,仅与他保持细微的距离。
司韶令只需抬起下巴,就能亲到他的唇角。
第176章 摇头
对于江恶剑这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索吻”的举动,司韶令难免又一阵意外,但灰蒙眸底闪烁着,他倒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次朝江恶剑唇角吻去。
不过也仅是一瞬的碰触,江恶剑得到这应得的“奖赏”,已率先无声地转身,没什么留恋般又站去一旁。
司韶令正下意识想要继续这一吻的身躯便僵在了原地。
稍显尴尬的嘴唇微抿,扯起无奈的笑。
“嗤,”而司恬尔将他们二人这番旁若无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只发出不屑一笑,又转向青冥道,“这小鬼士不止认我一个主人,想一起带走不容易呢。”
“那就快杀了他……”
青冥因腕上剧痛仍旧面目狰狞,不久前现身时的一尘不染早不复存在,满头银丝被血污浸得粘稠,一声声急喘着提醒司恬尔道:“只要司韶令死了,你就是他唯一的主人!”
这一上来便被断了手的人毫无芥蒂地又与司恬尔出谋划策,显然让周遭更加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不待青冥这番话完全落下,本站在司韶令身旁的江恶剑无疑听懂了他的意思,蓦地抬眸间,满身凶戾如泼天严寒,这次分明没有任何人的吩咐,他已一脚踏至青冥瘫倒在地的身前,骨肉断裂的沉闷声响顷刻传来。
“住手!”
而司恬尔的喝止与司韶令猛然拉扯在同一时间,江恶剑即将踏碎对方胸腔的前一刻,及时停了下来。
青冥当然还不能死,现今魏珂雪虽尚存一息,但他对司韶令恨之入骨,注定不可能如实告知实情,只能从青冥着手。
但就当司韶令拉住江恶剑的一刹,几派掌门中的扶心大师与司澜却不约而同地目光一动,似意识到了什么,又并未表露出来。
司恬尔此刻则终于从密室上方落下,宽大霜袖擦过江恶剑额前,仿若极度不满,一掌袭了过来。
以青焉的性格,必然会如此。
但包括司韶令在内,皆以为凭江恶剑的身手定可安然无恙地躲过,却没想到的是,江恶剑似乎已觉察到了自己方才险些取青冥性命并不是司韶令所愿,此时做错了事般垂着头,竟没有闪避,直挺挺地接下了司恬尔的巴掌。
把司恬尔都吓了一跳,面具下的眉眼微挑,看着司韶令乍然投向她的阴鸷视线,破天荒地飞快眨了两下眼睛,以示无辜。
可惜司韶令虽是顾及最终目的,极力压制住了脱口命江恶剑还手的心思,但他猝然抽过江恶剑掌心玉白匕首,仍一瞬狠戾地掷向司恬尔。
他内力尽失,但准头和力气因着怒意倒也不容小觑,若不是司恬尔动作敏捷,当真要被他扎穿了。
“不要让任何人伤你,谁再伤你,就杀了谁,包括我在内。”
也紧接着,司韶令皱眉摸着江恶剑依旧无表情的脸,哑声道。
“……”
不知江恶剑是否听懂,司韶令等了片刻,他却一直没有动作。
“堂主这么激动做什么?不听话的狗,当然要趁早教训了。”
而司恬尔将匕首收回,依旧笑吟吟地开口。
“阿焉,你不如也命这疯狗去杀司韶令,看他会有何反应……唔!”
而青冥终于从痛意难耐中稍微回了些思绪,一边往司恬尔身旁蹭去,一边咬牙提议着,未成想又被司恬尔一脚嫌弃地踢开。
“还轮不到你一个废物来教我该做什么。”
司恬尔道:“不过……你既是说‘也’,看来兄长已经试过,且失败了,我为何要步你的后尘?”
“不管怎么样,”青冥披头散发地伏在地上,一时无力抬头,像个楚楚可怜的怨鬼,仍劝司恬尔道,“都要杀了司韶令……”
“那我就……偏不杀他,”谁知司恬尔仿佛故意与他作对一般,也的确与青焉向来乖张的作风相吻合,“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阿焉——”
“何况以堂主这般姿色,轻易杀了,也可惜得很。”司恬尔径直又打断他,“美人和疯狗,我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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