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这青山指最后一个特别之处,是半刻钟之内若不解开,便会痛到五感尽失,皮肉僵硬,死不瞑目。”
“既然师兄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必白费力气。”
江恶剑豁然抬头,脑中一闪而过那些曾僵立于不世楼外的内卫尸身,竟是青山指!
而不知魏珂雪到底如何将本意非取人性命的青山指练成这狠毒的招式,下一刻,江恶剑已持剑而起,掌风如猛虎,顷刻将魏珂雪震出数尺。
“不马上给他解开,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一道道寒光照着魏珂雪被震出血水的嘴角,江恶剑咬牙说话间,也迫使魏珂雪不敢再有任何疏忽。
而铮然交错的锋芒几乎遮盖屋外淅沥不绝,魏珂雪连番抵挡着,眸底也染上越来越疯狂的笑。
“你们应很想知道……阿梧是如何分化的吧?”他一臂终没能躲过江恶剑的劈砍,顿时血流如注,却仍有心思笑道。
江恶剑虽闻言心下一凛,手上倒不再有停顿,又一剑擦过魏珂雪胸口,仅差咫尺便取他性命。
魏珂雪则自顾道:“还要感谢师兄这青山指。”
“那颗洗骨丹,其实是被我碾碎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青山指送入阿梧口中的。”
“……”
“归根结底,是师兄创下这指法的功劳——”
“住口!”
魏珂雪刻意解释给司韶令的一番话未落,江恶剑怒极嘶吼间,径直将魏珂雪逼退至身后红柱。
“你敢再污蔑司韶令!”
“不过,我最初的打算,倒也并非阿梧。”
而将江恶剑愤怒的模样收入眼底,魏珂雪像是算准他为救司韶令性命,暂不会对自己真的痛下杀手。
干脆向后倚靠着,微微抬高正与长剑相抵的下颚,他这次紧盯江恶剑双眼:“服下洗骨丹的,本该是小桃子。”
“他几次三番招惹你,遭你毒手,最为合理。”
“……”江恶剑瞪着他轻描淡写说出这一番话,余光短暂扫过脚下,一时间竟希望留于密室的陶恣并未听清。
“怪就怪阿梧多管闲事,”而魏珂雪显然不知密室内的二人,也根本毫不在意,只随后又一笑道,“身为我擎山弟子,竟想要为你这一条疯狗证明清白,实在是愚蠢。”
“更何况……他最可笑的,还不止于此。”
说到这里,魏珂雪却忽地止住,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露出更愉悦至极的怪笑,如一条吐着满口猩红的毒蛇。
半晌,才道:“你们可知道,是什么?”
“……”
而随他这句诡异的反问落下,窗外雨势乍然凶猛,山风撕垮天幕,雨珠顺着房檐重重坠地,溅起不绝于耳的哀鸣,枝杈被压得扭曲,却终只能挣扎着淹没在一片沆瀣里。
“最可笑的是,他终还是错信了。”
魏珂雪便居高临下道:“方才师兄问我,擎山那七个老东西,是不是我杀的……”
魏珂雪说着竟像当真想到什么极为好笑之事,又发出忍俊不禁的几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恶剑猛向前倾身,怒喘间,剑锋紧贴魏珂雪因失笑而不住颤动的喉咙,用力至割出几缕鲜红。
魏珂雪却无知无觉地直等笑够了,才蓦地与江恶剑视线交汇。
也好似透过江恶剑的双眸,直向他后方司韶令掷出迄今为止最痛快的一记利刃。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那日杀光的,仅仅是我派去的那七个杀手?”
“……”
“江恶剑,你不妨再仔细回想,你到底是杀了七个,还是……十四个?”
第131章 解穴
山川万里如泪涌,在雨中摇摇欲坠,风卷起层叠鳞浪,像要摧毁世间最后一盏微光,剩下不世楼的灯火明灭,在即将到来的天崩地坼里,拼命撑起这拢云霓之望。
“想起来了?”
闷雷破开短暂的沉默,伴着魏珂雪又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记不清也无妨。”
“你们越觉得不可置信,我就越是痛快淋漓。”
“因为不管你们是否相信,在杀了七个杀手之后,又一并替我解决了擎山七英的人,也仍是你——江恶剑。”
被迫陷入回忆的江恶剑拼尽全力仍未能看清楚,却再次因魏珂雪这一句从恍惚中回神。
而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一眼司韶令,却止住了,江恶剑只双目通红地瞪着魏珂雪:“是你,你早就想置他们于死地!”
“别以为我这次还会上你的当,你命那几个杀手去杀阿邵的时候,我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只有他们在场——”
“的确,”谁知魏珂雪却一脸坦然地道,“你突然像一条疯狗咬过来,竟把他们都杀了,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但你虽然坏了我原本的计划,却也给了我一个另外的思路。”
“毕竟擎山那七个老东西一日不死,掌门人选就一定仍是他们最看重的司韶令,我何不就借你的手,把他们都除了?”
“不可能——”
眼看江恶剑完全不信他所言,魏珂雪更嗤笑道:“你早就杀得失去神智,他们又穿着一样,你怎么能确定,被你杀死的,当真只有最初看到的那七个杀手?”
“……”江恶剑闻言忽然愣住。
“陶重山其实没有说错。”
仿佛紧追不舍的猎人,魏珂雪这时看向始终一言未发的司韶令,看着他因极力忍耐而苍冷的面容,一字一句已是嘶哑,却刻意拔高了些许声音道。
“他们确实还心心念着,要帮他们的韶令小师弟保住一个人,哪怕听我说那个人正手染鲜血,大开杀戒,他们也不曾立刻使出杀招。”
“可惜了,你七师兄仅是稍微迟疑,就被他一剑,毫不留情的穿了心。——需要我一一说出来,你其他几个师兄都是怎么被他杀死的么?”
“……”司韶令依旧无法动作地坐于原地,此刻不知是已忍至极限,还是因魏珂雪的话,几指紧攥膝间,几乎抓破那一块单薄的布料。
“哈……他用的也根本不是什么你说的慈剑剑法,连我都很是意外,竟不需要我暗中出手,凭他一个,就解决了堂堂擎山七英。”
“我看在江寨,早就不止你一人教他吧,你就那么确信,江盈野没有传授过他任何功法?”
“胡说!”
而江恶剑愕然反驳的话被魏珂雪径直忽视,只见他仍双目无比兴奋地照向司韶令。
“司韶令,你现在可知道,你当初言之凿凿想要还他清白的样子,有多么令人发笑,因为你的私心而轻信你的阿梧,又是多么不值!”
“说到底,你混进这敕风堂一直想要查清的仇人,就是他江恶剑!是江恶剑,亲手杀了你那些师兄们!”
而魏珂雪最后几句欢快高亢地落下,窗外被一瞬劈得通亮,本透着微光的这一角不世楼,反而成了最黯淡的地方。
耳畔仅剩咄咄雨声间,江恶剑胸腔翻腾着,微一偏头,似转向司韶令,也仍僵硬地紧持长剑,牢抵在魏珂雪身前。
咬牙道:“除了司韶令,从没有人教过我功夫,以我当年身手,根本不可能接连杀死——”
“那便要问你自己了。”
魏珂雪这次倒像是笃定江恶剑定曾师从他人,不欲同江恶剑争辩般地冷笑。
“不过你忘了也不稀奇……”他只忽地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道,“谁让你娘死时,你那副德行实在是难堪极了。”
“……”
江恶剑猛然抬眸,眸底有无数锋利刹那飞涌。
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魏珂雪不屑睨他:“既是江寨害死我双亲,那亲眼看着爹娘死在自己眼前,尊严被人恣意践踏的痛苦,我当然要一丝不落的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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