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话一出口,厉云埃无声看他一眼。
看得江恶剑微有心虚,以为他听出自己丑陋扭曲的嫉妒心,却一再克制,仍酸溜溜地保证道:“无妨,以后有我在,我贪生怕死,王妃大可放心。”
“……”
见厉云埃未开口,江恶剑思绪一转,又强行转移话题:“不过——”
“逆云帐着火那日,我看他帮王妃收菜的动作麻利得很,我夫人果然做什么都有天赋的。”
“……”厉云埃停顿半晌,终于开口,“倒也不是。”
“啊?”
“每到有农活时他都借故躲避,后来被我娘点住穴道,只能看其他人吃喝,饿了整整一日,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人可以手中无剑,却不能腹里无粮。”
“……”
“只要吃饱,心向江湖,锄头也可以是救人性命的剑。”
意味深长般盯着一阵恍惚的江恶剑,厉云埃紧接着道:“可惜,他现今把他的江湖弄丢了,连自己也救不成。”
“有朝一日,你能帮他找回来,救救他么?”
“……”
心下猛然跳动,江恶剑并不清楚厉云埃究竟在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仿佛听懂了般的耳畔轰隆作响。
“为什么……我现在不行?”
江恶剑怔然看着已继续翻土的厉云埃,总算抓住关键的一缕问道。
厉云埃却迟迟未再言语。
急得江恶剑挠头又想了想,实在不明所以,为让厉云埃再多说几句,狠狠心,毫不犹豫地一把夺过他的锄头。
在厉云埃淡然抬眸间,连同自己另一手,顷刻凝起轩然掌风,催动两把锄头,如长剑狂扫,顶着愈发热烈的满头日光,速度快得甩起无数汗水飞落,也无人看清。
不出半刻,常人至少需半个时辰才可翻整的两行沙土,已柔软松散,色泽均匀,可谓全场最佳。
浑身上下泥乎乎,江恶剑呲牙一笑,衬得两颗虎牙格外白灿,惊呆了周围所有人。
——包括不知何时停驻在门前,还不等迈入一步,便同样灰头土脸的萧临危。
经过昨夜赌约,萧临危半月以来第一次欲亲自一睹如今苦笼究竟,眼下拍拍灰尘,嫌弃的走了。
苦笼内也就无人看到,萧临危在回去金帐的路上,迎面与负责收整朝贡的一行侍奴相遇,破天荒地停下。
皱眉瞥了眼毒辣烈日,自密匝层叠的枝间拧下一颗清凉圆滚的葡萄,因着下方铺有冰块盛着,新鲜得仍挂着晶莹白霜。
“呸呸”两声,萧临危却尝了一口,面色阴鸷地甩开。
“难吃,全扔苦笼去。”
第82章 葡萄(上)
沙土飞扬,弥漫在空气中还未完全沉淀,江恶剑迎着周遭不可思议的视线,一眨不眨地看向厉云埃。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王妃!”
可惜话没说完,耳旁突然传来急促的一声。
是刚从后方帐里出来的一人,此时神情慌张,俨然遇到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
“王妃快进去看看吧,不然要出人命了……”
什么?
江恶剑闻言也一皱眉,见厉云埃已随对方转身,只能将满腹问话暂且咽回,忙也跟了过去。
“林厌!”
一掀帐门,入眼竟是摔坐在地上的林厌,以及即将朝他面门落下的锋利割刀。
江恶剑径直将手中一锄头扔出,“当啷”与割刀相撞,千钧一发间免去了林厌惨遭毁容的厄运。
而林厌面前的人在失去利器之下又疯了般扑向林厌,拳头密如雨点,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往林厌身上招呼。
“你他娘的竟还敢回来!下贱的狗东西!我杀了你——”
自然不会允他骂骂咧咧的继续动手,眨眼间,厉云埃也上前将他不管不顾挥舞的铁臂钳住。
与此同时,江恶剑猛地拎起林厌,把人甩到自己身后。
“怎么回事?”江恶剑皱眉问道。
本以为林厌与这里的坤奴皆为熟识,刚刚见他一个人往里走去便没在意,只当是他在寻找往日旧友,怎就打起来了?
尤其,看到林厌脸上已然红肿不堪,对方明显对他恨之入骨,江恶剑难免又觉匪夷所思。
“你看着弱不禁风,咋走到哪都人人喊打的?这回又是为什么?”
“……”林厌却双目有些恍惚,沉默着两手指头缠紧,不知在想什么,像忘了辩解。
倒是被厉云埃钳住一臂的那人,此刻仍怒意上头,竟胆大包天地用力推了一把。
虽说厉云埃的手脚看起来不太稳当,但到底是曾单手把天乾扯进笼子的人,不可能被他伤到。
却也顿时有守在外头的护卫冲入,不由分说欲将人拿下。
“我没事,先都出去吧。”厉云埃立刻阻止道。
“……”
“假惺惺!”
而当护卫们只得听从命令地退下,出乎意料的,那人见再打不着林厌,忽然连厉云埃也骂了起来。
又见他狠狠啐了一口,肤色极深的脸上布满不屑,继续不怕死地粗声开口。
“他们一个个的倒都好糊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一个不受宠的南隗妖妃故作心善讨好我们,不就是为了能变着花样的勾引王上,想让王上肯正眼瞧你——唔!”
话音未落,江恶剑猝然飞起的一脚已将他踹翻在地上。
无疑下一刻又被厉云埃拦下,江恶剑有气不能撒,便隔空也啐了一口。
“放屁!说谁是不受宠的南隗妖妃?换了我舅舅在这,信不信给你脑袋拧下来!”
却也恰在江恶剑正说话间,外头适时传来了侍奴的声音。
“王妃,王上说这次进贡的葡萄太难吃了,命我们给您送来。”
厉云埃:“……”
第83章 葡萄(下)
和葡萄一起到的,还有刚睡醒的江子温。
应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葡萄,她抱着心爱的一角破布,兴奋围绕一颗颗晶莹,映得瞳孔剔亮,一时都忘了原本目的。
也就无人留意她,任她自己玩去。
于是短暂的尴尬过后,帐内最先出声的仍是那暴躁不已的男人。
“你们要杀就杀!”不知疼痛还是愤怒所致,那人面容极度扭曲,硬撑着站起身,竟像是真的不打算活了,“与其整天受一个南隗人摆布,我他娘还不如死了!”
“嗤,死还不简单?我成全你——”
谁知江恶剑闻言气鼓鼓地又要上前,一侧臂膀却再次被人拦住。
因身上仍覆着薄薄一层沙土,抓了厉云埃一手,厉云埃便干脆继续抓着他,另一手替他从头到脚都拍了拍。
拍得江恶剑不知哪里倏然开阔,像突然被顺毛的狗,满眼凶狠刹那退却,怔然看着厉云埃。
厉云埃倒始终没有理会那人,差不多替江恶剑拍净了,抬眸看向他身后的林厌。
轻声问他道:“能不能告诉我,方才他为何打你?”
“……”林厌一阵失神地与厉云埃对视,目光空洞灰蒙。
半晌,他才犹豫着,讷讷开口,“其实他……他……”
“贱人!”而林厌正面露为难地想要解释,那人却怒喊一声,“你敢胡说八道,我就是做鬼也会去找你!”
说着,那人又猛地冲过来欲对林厌出手。
自然不可能得逞,被江恶剑趁机又踹了一脚,结果江恶剑意犹未尽间,没想到的是,这次拦下他的人除了厉云埃,还有忽地跪倒的林厌。
看着林厌跪地之下又被他过于强劲的力道拖出一段距离,江恶剑不可置信地瞪他。
“你怎么也拉着我?”
“别打他……”林厌小声开口道,“是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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