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孟玉心脏快要从口中跳出,眸子死死盯着顾时惜,生怕这人改口。
顾媻懒散笑道:“一言为定。这样,科举有四场,你有保送,少一场,所以是三场,这三场里,但凡得第一,我便应你一个要求,直至高中状元如何?”闲着也是闲着,激励一个公子哥考上状元,也不知道大领导孟刺史有什么奖励……
“一言为定!”
一旁快醉了的谢二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凑热闹也来掺一脚,却只当个赌注玩笑,全然没意识到好友与他小亲戚话语之间的旖旎之情:“我也来,开春我也下场,看看前头的考生们能否个个拉肚子到虚脱,让爷捡了漏哈哈。”
顾媻手指盈盈一点草包:“你若是能第一场拿个头名,我直接给你把月亮摘下来。”
“好好好,莫欺少年穷!”
顾媻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个不停,他不可惜自己笑什么没人知道,他只可惜没相机,今日真正是好日子,希望往后的每一年他生日也这样,有人专门陪他一天。!
第61章 夫人
只不过后人们说其他是什么看法呢?
管他呢,此刻少年在扬州晚冬的夜里与两位公子哥同行回家去,晚风呼啸如倒,刮在脸上生疼,行人却不见减少半个,依旧是人山人海的热闹,看戏的,游船的,放孔明灯的,去阻止放孔明灯怕燃气山火的,追逐打闹的,放浪形骸醉酒高歌的,还有身边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的两个公子哥……
一个平日里话多的要死,此刻却安安静静的看着月亮,问什么,草包都只是傻笑,瞧着就叫人不放心,官场如战场啊二爷,以后这货要真是当了扬州牧,别三天两头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擦屁股吧。
另一个平日里总是微笑在旁长身玉立,如今却是放浪形骸高歌一曲的,孟玉还顺手买了一只萧,吹着悠扬快活的婚嫁之曲,可惜顾媻不懂。
很快三人在岔路口分道扬镳,谢尘先到,刚到侯府门口,小门处就跑出来好些小厮叠声喊着‘二爷’,跟鹦鹉集体说话似的,非常有趣。
眼瞅着谢尘要被送回去了,顾媻忽然想起还在军中说欠自己一条命的霍运来,过年都快忘了这货,属实不太应该,这货属于自己的属下,怎么着作为领导也应该去慰问慰问,毕竟人家还受伤着呢。
顾媻想问草包明天要不要陪自己回营中一趟,但看草包那样,就感觉算了,明日再说也不急。
他倒是得回去想想该怎么把霍运利用到极致,这人武艺高强,虽说欠自己一条命这句话说的是真心的,但难保这人野性难驯,到时候自己给捞到库房看管给自己也惹出惊天麻烦。
顾媻心里有些头一回做领导的焦虑,叫做人才焦虑,对于小江秀才他好像就没有触发过,可对于以后跟着他的形形色色的属下,估计这种人才焦虑会不时闪现。
这无法避免,主要问题还是他对霍运不够了解造成的,他只知道这人是从前是个山贼,后来从良了,对权力似乎并不看重,倒是比较看重小命,答应老侯爷要一辈子留在军中,却说跑就跑,也就是说这人毫无信义?
顾媻胡乱想着,忽地身边马上吹箫的少年停了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他,说:“时惜,你头上有叶子。”
顾媻笑了笑,伸手去拨,果真拿下来一片枯黄的叶片。
这季节,也不知道是从哪颗树上下来的,他抬头寻找,只看见一片犹如墨染的黑夜还有无数亮晶晶的星子,盈盈聚成长河,漂亮得不可言说。
孟玉是送他到后排房去,看他进了房间,跟他做了拜拜的手势,才慢悠悠离开。
顾媻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偷偷的,看见孟玉偶尔仰头深呼吸,随后又吹箫起来,结果被后排房的邻居们窗户都不开地大骂了一句:“哪个小兔崽子在外头?!”
孟三公子好像还是头次被骂小兔崽子,但他自知居民区的确不该扰民,他先理亏,便仓皇跑走,惹得顾媻在窗户后面轻轻笑了笑,只觉这小孩也是好玩。
之后顾媻也打水洗漱,上床睡觉的时候发现幼弟怀里还抱着进屋睡觉的小卷卷猫,小卷卷依旧威武不凡,哪怕被小孩子搓到怀里死活不放,也十分嚣张地半睁着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又绝没有咬人。
顾媻见状,乐得提溜着小卷逃离幼弟的掌心,小卷猫立马抖了抖身上的毛毛,又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一跃窜出房间,开始了属于它的夜生活。
顾媻则把幼弟往床里推了推,小孩子觉深,还好没醒。
等他好不容易躺下,才惊觉一个月前还挺大的床,怎么现在睡起来感觉小了不少。
他昏昏欲睡,心里却找到了答案,他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本来就是因为阴阳不良才一直没有正常小孩高,现在可不得营养过剩,横向发展,他呢,则也还才过十五,正是抽条的时候,这个年纪的男生,有时候一夜醒来都能高出一个境界,可不就觉得床小了?
哎,改善家庭住宅环境真是刻不容缓。
买房子又没钱,租的话顾媻暂时也没钱,只能等开春科举时孟玉所说的任命下来……
任命啊……
天啊……
他好像真的要在古代做官了。
顾媻忍不住心里高兴,想想他之前还在贫穷的西北城市吃鱼糜糊糊,全家加起来也没几串铜板,现在不仅顿顿吃香喝辣,还要步步高升。
据他了解,之前他所任命的书吏的确是不分配房屋的,主簿等部门部长什么的也没有,有的是整个衙门的正副两个人,他们有分配。
那么现在扬州的通判二把手走了,自己是不是可以梦想一个一步走到老侯爷给他的任务终点去呢?
他可真是在做美梦啊,但顾媻觉着高兴,想想都高兴,他走得越快,以后的机会才越多,领导都会喜欢年轻有干劲又忠心的下属啊,他顾媻就是这样的人!
想想历来圣贤,还有十几岁当宰相的,顾媻心想今晚他就要做这个梦。
少年翻了个身,脸颊陷入填满麦穗壳子的枕头,里面兴许还放了其他的五谷杂粮,但顾媻俱已不知道了,淡淡的酒意伴着粮食的香气哄他入眠,梦里有他渴望的超大宅院与八大菜系的厨子轮番等待他点餐……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孟三公子洗漱之后实在还是无法入睡,他忽地从床上起来,外间候着的贴身随从古砚立即穿上外衣便往暖阁里冲,连声询问:“三爷,怎么了?怎么起了?”
孟三公子一袭雪白料子极好的玉兰暗纹亵衣坐在床边,他酒意未散,却又清醒许多,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声音清冷却又蕴藏着无比坚定的信念,道:“去书房,爷要温书。”
“温书?这时候?天都未亮啊。”古砚是个小眼睛的猴儿一样的男孩,只比孟玉小一岁,平日里却是格外的精明能干,孟三公子一房里诸多事宜全部有他一个小子和奶妈妈管着,属实管出些理家的才能。
“那又如何?”孟三公子笑了笑,说,“正是要天未亮才好,天都凉了,我同旁人便没什么区别。”
说罢,孟三公子随意披了件玄色缀白狐毛的大氅夜行入了他院中的书房。
因着主子起夜念书,孟家三公子所在的听风苑立即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仆从立即也动起来,要备着夜宵,要烧地面的水暖,还要时时刻刻警醒着三公子要些什么东西,所以光是院外头候着的小厮女仆便有几十人之多。
孟大人深夜从老友家中归来,原本还想着把路上买的小玩意儿拿去幺女房间,等心爱的小女儿醒来后也能开心一番,却晃眼看见听风苑那边有些动静,于是孟大人毫不犹豫转身去了听风苑。
刚踏入院中,便见院中肃冷不已,四处连个灯笼都没挂,倒是老三的性子,老三对自己吃住享受一事毫不在意,他似乎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像是一株昂贵但又到哪儿都能存活的兰草,性节志高,也是他孟徽最看重的儿子。
孟大人总共三子一女,前两个儿子比这后头的两个要大五六岁,只可惜因为家族中出过难以启齿的事情,孟家大族中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特别出众身居高位的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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