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主簿一说起新鲜事儿,神情都灵动不少,看上去很好相处。
顾媻连忙就先把自己送的酒递过去。
谁知道柳主簿神色更是欢喜,拍着顾媻的肩膀说:“如今我府上正开源节流呢,已然是半年不曾喝上这样好的酒了,好好好,今日咱们一同喝上一喝,老大!”说着,柳主簿唤来自己的大儿子,说,“去,到隔壁菜馆子里叫几盘下酒菜,今日我同顾老弟好好喝上一壶!”
大儿子满脸地心虚:“爹,哪儿有钱买啊?”
柳主簿立即也愣了愣,随即搜刮全身,也只掏出几个铜板。
顾媻站在一旁都有点儿开始替人尴尬了,可柳主簿却好像不怎么在乎,他在房内抱出一只没用过的狼毫笔,说:“把这个拿起当了,这东西还值些银子,记住,点四盘下酒菜啊。”
大儿子无奈只能领命而去。
顾媻在一旁看了全过程,几乎都要不知道怎么评价这种行为,这和贷款消费好像没区别吧?
但也没什么错误。
可主簿家真就困苦成这样了?
少年心中还在疑惑,门外却又来了人,人刚踏进院子,顾媻就看柳主簿变了脸色,冷声道:“王书吏,什么风把你也给吹来了?”
王书吏生得很高,几乎有一米九,模样也是寻常,只是眉间有一颗很有意思的痣,但凡稍微长正些,那都是祥瑞,和观音一样,可惜是颗歪的。
王书吏手里也提着好些礼物,哈哈笑着说:“拜年嘛,哪有下属不给上司拜年的?我一大早可就往这边赶了,居然还是晚了一步,这位是?”他看向顾媻。
柳主簿眉头紧皱,根本不怎么想和王书吏说话,也根本不给脸地和顾媻说:“这位是咱们的同僚,戴通判的心腹,指不定马上就要把我给顶下去,时惜,你可得小心此人,此人惯会口蜜腹剑,以后若是做了一方父母,也定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贪官污吏的一员。”
说罢,那位王书吏竟是一点儿也没生气,哈哈大笑着进来了:“言过了啊言过了。这位小哥,幸会幸会啊。”后半句王书吏是对着顾媻说的。
顾媻看着这位王书吏步步靠近,看这人被如此辱骂都不生气,脑袋里已然警铃大作。
看来他升官发财第一个竞争对手可不是穷得叮当响的上司,而是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书吏!
“幸会幸会。”少年威威作揖,垂眸微笑——好得很,有对手说明总督府的确来对了,是个权高钱多的好地方。!
第53章 钱粮(二更)
顾媻看了看,那水果有点儿像是苹果的变种,长得倒是稀奇古怪,他在现代都没见过,想来估计不会好吃,但凡是好吃的水果,现代肯定留下来了。
柳主簿没怎么搭理王书吏,王书吏也乐呵呵的自己进屋,把菜色都摆好,然后很熟稔的把礼物都摆在堂屋旁边的暖阁里,简直像是进自己家门差不多。
暖阁里面很快也有女声惊讶的声音,和王书吏寒暄起来。
顾媻在外间一边看柳主簿收拾饭桌上铺满了的纸张对子,也去帮忙,一边耳朵一点儿也不闲着,结果就听见暖阁里女子喊王书吏弟弟。
好家伙,顾媻所猜不假的话,王书吏其实是柳主簿的弟弟,这两人其实是一家子!
难怪王书吏态度那么好,被姐夫骂态度能不好吗?
估计是柳主簿和妻子感情很好,当小舅子的也就比较恭敬。且没看见其他莺莺燕燕,也就是说,柳主簿只和妻子一个人生了十几个小孩,最大的八岁……
八年里,生了十一个,所以有几对是双胞胎?
顾媻一时间接受了太多信息,缓了缓,扭头看了看还在院子里玩棍子和吃糖葫芦的小孩们,果然看见好些年岁一样模样都一样的小朋友,彻底明白了。
柳主簿那边好不容易把翻桌子收拾出来,立即笑呵呵地照顾顾媻坐下。
顾媻客客气气坐下后,这才稍微打量了一下整个柳家,发现柳家其实不大,统共也就三间房的样子,正堂是会客加吃饭加柳主簿的书房,右边的暖阁应该是柳主簿夫妻的卧房,左边还要一间房,应该就是小孩子们睡觉的地方。
院子里有个小房间,门关着,但看得出来是厨房。
整个柳府就如此简单,和他们顾家住的排房比,也就地方大了一圈,其他没什么两样。
柳主簿大约是真的不懂经营,所以日子过成这样,小舅子还每天过来想要帮忙……
少年心里小九九无数,不多时里面跟姐姐寒暄的王书吏也钻了出来,笑着跟顾媻说:“第一次来吧?里头是我姐姐,她现在不方便见客,刚出月子,还不大舒服,小哥见谅。”
顾媻连忙笑着表示理解。
好不容易三人坐下吃酒,顾媻就看八岁小男孩提着一篮子的热菜回来,小小的身板,提了超大的篮子,看上去倒是怪让人觉着可爱。
小男孩背着弟弟一边把篮子里的菜放在桌子上,一边就又提着最后一层饭盒的篮子去了暖阁,顾媻看见里面装着一些饴糖,白白的……这孩子,倒是贴心。
终于开始开始吃菜了,柳主簿再不待见王书吏,也还是给两人再次正式引荐了一下,王书吏也露出极具夸张色彩的惊讶表情,说顾媻名声在外,令人钦佩等等。
顾媻听着王书吏的赞美,真是完全带入不了。
他可知道自己家宴那天算是间接坏了戴通判的好事,把人家请来的救兵许巡察使大人都给忽悠走了,人家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骂自己呢,如今作为戴通判狗腿子的王书吏怎么可能对自己钦佩已久?
顾媻长了个心眼,可不敢在王书吏面前喝太多,哪怕他千杯不醉也不行。
于是长袖善舞的小顾导游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做出一副腼腆乖觉的模样来,倒很符合职场新人的特点,直叫上司柳主簿恨不得多照拂一二,张口闭口就说顾媻才华出众,若是科考必定进士前几。
顾媻只说不敢当,随后就听王书吏和柳主簿闲聊。
两人顺便还给他讲解了一下他们部门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简单来说,就是掌管一省的经济税收和各项支出,等同于现代的财务部,但不仅限于管钱,还要管粮食。
重中之重的,便是扬州城外和城内总共十三处粮仓,皆是国之税粮,是各处征缴存放和上供之用。
因为粮仓的重要性,扬州刺史孟大人都不敢答应府台余大人借粮一事,也因此给人出的主意是拿钱消灾,也就有了余大人家宴这一事。
值得注意的是,嫉恶如仇的柳主簿说起粮仓,对当今摄政王禹王怨言极多,酒酣后竟是破口大骂道说:“禹王封地在禹州,那地方从前靠近西北,多是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近些年国家之钱粮尽数却都入了那边去,把那边官员养的那叫一个肥头大耳,走路都走不动,怎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存下来给将士们用的钱粮,都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说,这大魏还将有什么盛世?”
顾媻听得都不敢开口了,谁知道一旁的王书吏却摇了摇头,说道:“主簿此言差矣,难道禹州就不是咱们大魏的地方了?非要让那边的百姓穷困潦倒一辈子?”
王书吏一边说一边看向顾媻,好似有意解释说道:“禹州百姓十几年前连窝窝头都吃不起,禹王奉命入长安勤王之时,府上兵马加起来不足三千,硬是全州的男丁全部自发跟着出来,留下孤儿寡母在故乡等着,才让当年宦官之乱止于禹王之手。”
“禹王如今的确重点发展禹州,但不论是造林还是囤水,亦或者是行商便利,政策优惠,这都让禹州的的确确百姓富足,因此官员们只要做好了分内的事情,他们也享受享受又有何不可呢?”
顾媻还是第一次听说禹王这方面的故事。
少年觉着,这位禹王是真的复杂人物代表了,好像既英明神武又凶神恶煞,既感念旧情,又天性薄凉,到底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禹王?还是说每一样都是?
这真是不得而知,只能他自己亲自去看看禹王是何样人物。
“呵。”柳主簿笑道,“王书吏你这话真是不对,你怎么说禹州还是大魏的国土呢?我看禹州俨然成了禹王一个人的城池,那里既是他的封地,如今兵马、刺史、百姓也都只听他一人号令,那是大魏的国土吗?我看禹王如今就算是回去称帝,怕是立马黄袍都有人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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