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媻也想走,偏偏又不敢,身边总得留着人才行,不然出了事儿怎么办?
他又想要干脆喊服侍的下人们进来,但他这会儿正在伪装谢尘那草包从闽南带回来的小娇媳妇儿,说话立马就能穿帮。
于是只能乖乖坐在这里等着,拘束又格外的感到悲凉……
而老侯爷沉默片刻,继续说:“第二错,便是当年我哥唯一的遗腹子,下毒害得雨霄他爹瘫痪在床这件事,我竟是饶了过去,为的就是日后他们不要闹着把侯府要回去,且那是我哥的遗腹子,唯一的孩子,总不能当真杀了他为雨霄他爹报仇吧?我那样对不住死去的大哥……嫂子求我了许久,几乎哭瞎了眼……我的一举三得,让雨霄他爹变成如今这样的行尸走肉……我……”
老人眼角落下泪来:“我十多年不曾和训儿说过一句话了……也不知我死了后,他是高兴,还是会为我哭一哭……算了,不必为我哭,若是重来一回,我亦是如此选择,侯府乃我父打拼一辈子所得,怎能毁于一个残害手足之人的手里,他绝不能得这爵位。”
老人语气平静,只有眼角的那行行不停坠落的泪水在告诉顾时惜,眼前的老侯爷心中怕是波涛汹涌着,万千话语想要同那位他觉着亏待了的世子爷说……
“好孩子……”老侯爷忽地将手放在顾时惜的手背上,拍了拍,慢慢说,“雨霄既然带你回来,应当是极爱你,我做主,将我夫人生前最爱的琉璃花灯赠于你,望你……日后啊……和雨霄好好的,若是有了孩子,不必多么聪慧过人,让人目光都聚焦过来不是好事,只要平平安安的,便好了。”
“父爱而母慈,母慈则子孝,子孝而家和,家和……家和……”
老侯爷话未完,手却忽地一松。
顾媻大惊,连忙也顾不得自己在装什么孙媳妇儿了,回头大喊:“谢尘!!!”
刚巧这个时候谢二端着一碗蔬菜粥踏入门槛,听见小亲戚叫他,手里什么都拿不住,直接砸在地上,随后飞快跑入暖阁之中,就见小亲戚一脸悲伤……
“祖父走了?”少年将军轻声问,好像在问今日几号那样。“嗯……对不住,没想到……没能叫你看他最后一面……”
“没事,你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我多亏了时惜你才能回来的这么及时。”少年好像很能理解人的生老病死,所以这会儿平静的可怕,甚至还伸手去拉一直跪坐在脚踏上的顾时惜起来,“祖父最后说了什么没有?有什么心愿吗?我爹估计不会管,我是他孙子,不能不管。”
顾媻想了想,老侯爷其实没什么心愿,全是忏悔,但很多话他觉得估计不是想说给他和谢尘听的,而是想说给世子爷。
奈何世子爷这段时间当真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老侯爷,这没办法,世子爷也是个可怜人,他没资格说世子爷心狠,人家受苦受难的,要不要原谅,那是别人的事情,顾媻向来不爱背负他人的爱恨恩怨,他只是看客。
“没什么,就是……”顾媻如实重复了一遍老侯爷最后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没错。
谢二点了点头,说:“让我爹哭这好办,本来孝子这个角色出殡的时候就得我爹来。”
“你要干嘛?你爹是个病人,不愿意你还要强求的?”
“为何不可?我这辈子,跟他本来也没什么交情,我无祖父,无以至今日,我开窍得太晚,就连带回来的媳妇儿都是骗祖父的,人死了,最后一点儿心愿我都不能满足,我算什么男人?”谢尘淡淡道。
谢二如今发言堪称炸裂,然而顾媻并不深思其中隐藏着的人物性格信息,只以为草包还是草包,所以做什么笨蛋事情都不为过。
殊不知当谢尘出征前夜来寻顾时惜的那天,便不再是个草包,他会自己思考,会有自己的斟酌,他甚至明白了很多小时候想不通的问题,也不期待根本不会得到的来自父母的肯定,他长大了,成熟了,清楚一件大人世界里人人皆知的一条道理:这个世界本无道理。
所以不要老问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不爱他?
为什么母亲也恨他?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废物?
为什么他做了那么多的混账事情,都没有人的目光哪怕停留在他身上一眼?
为什么明明是他和顾时惜先相遇认识然后互相帮助,怎么结果顾时惜和孟玉在一起了?
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本无道理。
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小亲戚想要自己做的事情,让他自己开心,让顾时惜高兴,让祖父为他高兴,全世界,他只需要在乎这两个人就好了,其他人无所谓的。
“你不会觉着我出殡当天绑架侧夫人逼我父亲去为祖父摔碗很恶劣吧?”谢二爷忽地有些微微心虚地问。
顾媻一直在看谢尘的眼睛,发现着双眼只有自己,没有眼泪,没有悲伤:“不会,你做什么我当然都支持你,你忘了?二叔,没有你,便没有我顾时惜的今日,你哪怕要杀人放火,我都给你递火。”哄人顾时惜依旧很专业。
“那到不至于,你只要别觉着我狠心便好。”
两人说话间,老侯爷去世的消息已然犹如一阵春风,吹遍整座侯府。
世子爷那边自然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世子好像有些不敢置信,他眼球都像是要从眼眶蹦出来那样,死死瞪着为他送信的小厮,身边是他最爱的表妹侧夫人,可如今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厮,他抓住小厮,嘶哑大喊道:“不可能!他是侯爷!他死活不愿意放手的侯府就这么给我了?他就不怕我还给大房吗?他肯定没死!他没有!”
侧夫人哭着心疼极了,抱着世子说:“你不要激动……大夫说……”
世子爷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倒在心爱的侧夫人怀里,气若游丝:“不应该啊……他七十多了,一项壮硕,不过区区煤炭之毒,我都没死,他竟是死了?不应该啊……快,我吐血了,去喊他过来看我……”
“世子爷,老侯爷他是真的没了!真的!”那小厮哭得比谁都伤心,老侯爷多好的人啊,对下人真的没得说。
世子爷像是被这话给定住,半晌眼睁睁地也没气儿了,只是那死不瞑目的眼里淌下两行清泪,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流。
这边的消息又传去顾媻这边,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侯府竟是前后去了两个人,顾媻都觉得这真是惨绝人寰了,心里替谢尘觉得堵得慌,偏偏他看谢尘是半点儿悲伤也没有,反而说道:“这下好了,我爹他哭了,我一会儿烧纸得告诉祖父,好叫他高兴高兴。”
说完,谢二好像忙的很,立马操办两场丧礼去。
顾媻则看着忙忙碌碌的谢二的身影,忽地又感觉谢尘没有刚才看见的那么高大勇猛,他像是迫不及待要逃却不知道逃向何方的幼狼,连嗷嗷朝天呼啸,都不会……
这样的谢二……怕是得有人长久盯着一段时间比较好,免得小孩儿想不开。
等什么时候看见谢二哭出来了,估计就好了。
这事儿还得他亲自盯,没办法,谁叫他欠谢家的。
老侯爷真是老谋深算啊,去年谢二的那顿板子,那份真心,顾媻真的放心上了,哪怕他自己不承认……!
第120章 鸟屎
虽然说每隔朝代的出殡文化不同,但古人对死这件事看得仿佛比生更重要,哪怕生前连块儿肉都要吃不起了,死后却讲究风水,讲究棺材,绝不能一卷席子裹了随便一埋。
如今大魏朝的丧葬文化,顾媻亲身体验了一番,简直是叹为观止,他发现大魏朝贵族里竟是人人到了一定年纪就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
有那些讲究的大户人家,从成年起就开始寻摸好的木材要给自己打个好棺材了。
好的木头,千金难求,只要碰到了,也不嫌弃晦气了,立马就要拿下,然后打出来的棺材,每年要保养,要重新上色,还要有专门的人看管,因为甚至还发生过小偷把大户人家的棺材给偷了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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