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媻当即脑袋里好似有闪光闪过,他‘靠’了一声,以极度恐怖的联想,说道:“戴家和刘阁老他们私底下合作了?禹王不是想要打压戴家?所以希望刘阁老和孟家联手?”
“皇帝快死了?所以禹王不愿意打仗,他不能亲征,得守着这个时间点,好稳住自己摄政王的位置,再加上戴家和刘家结盟,禹王是不是现在有些被架空了?”
余大人当即叹为观止,鼓掌道:“人人都道顾大人神机妙算、绝无错案,如今我倒要说顾大人是天生的当官料子,敏锐远胜我啊……”!
第146章 法子(捉虫)
余大人,台州人士,三岁启蒙,六岁拜入名师名下,十二岁第一次科考,失利,十六岁考中秀才,十九岁进士,等到二十七岁才通过种种关系,担任了扬州下面枣县县令,在县令一职坐了五年,又一年考察期后,直升扬州府台,六年后,直入长安。
若说余老狗这辈子官运如同他的名字这般顺遂,那却过于简化他途中经历的种种险境,但相比较更多的淹没在茫茫人海中的学子秀才们来讲,余老狗又是绝对的幸运者——他有一个好岳父,乃当朝内阁大学士宋阁老。
这层关系大多数人都不晓得,因为宋阁老这个闺女乃和离后跟着前妻过活的姑娘,前妻又辗转去了外地,不大愿意和别人说自己前段婚姻之事,直说是长安人士,后来再婚,便把姑娘留在了娘家,最后被他经媒人介绍,娶走了大自己六岁的老姑娘宋洁,两人又去往扬州长居,便更是无人知道余大人的岳家是谁了。
每每有人问起,余大人也只说是‘寻常农家’,毕竟夫人十几年不曾回一趟娘家,也没什么书信来往,活像是个累赘被丢给了他便不管了,谁知道他这一路,原本无形的贵人之手,竟是在到了长安后终于显现,余大人也是去年才晓得自己的岳父竟是当朝一品宋阁老,难怪他升迁之路也是自娶了夫人才开始顺畅。
这条关系宋阁老那边没有捅破,余大人这边便也聪明的捂着,直到前些日子,圣上病重,竟是到了卧床不起,神志不清的情况,宋阁老这才托人给他送了一封信,让他做一件事——拉拢此次出使匈奴的使臣。
这可不正是顾时惜吗?!
拉拢此人,余大人明白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因为顾时惜如今成了个必死的棋子,一旦出使,戴家定然让他有去无回,当然,是在谈判成功的情况下,有去无回,如果谈判不成功,那更是能光明正大的找顾时惜麻烦,来一报当初戴通判被贬之仇。
孟家如今虽然有禹王撑腰,但到底才刚刚起步,他们孟家沉寂太多年了,哪里对抗的了戴家与刘家的联手?
根据余老狗分析,如今这两股势力,禹王一派是希望谈判成功的,这样皇帝死的时候,禹王能够腾出手来,用自己手底下的兵马稳住朝堂上动荡的人心;另一股便是戴家与刘家,戴家原本便是因为支持禹王才坐镇大魏朝这么多年,发展了无数的势力分支,如今满朝文武半数都是戴家的门人亲友,皇帝一死,边关再告急的话,兵力必须全部前往前线支援,那么他们在后方就能一举牵制禹王,将权力重新送回幼帝的手中,美名其曰清君侧,乃是保皇派,实际上呢?
余老狗觉得这些人其实最虚伪了,明明和禹王一样,分明就是眼馋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要自己成为摄政的那一方,想要自己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政大臣,想要取禹王而代之,结果却打着保皇派的名头,甚至不惜促成边关失守……
没错,余大人一直觉得,匈奴能这么快竟是大到青州外面,绝对是有猫腻的。
哪怕最初守城的封疆大吏桂无极真的不敌匈奴的偷袭,那么桂无极死后,顶上去的孔连福绝不是那么昏庸无能,这孔连福如今在长安官员心中的形象十分之差,都说他之前只是个兵油子,一个再低等不过的小兵,所以对兵书兵法一窍不通,只知道守着城门不开。
但余大人通过岳丈了解到,那孔连福分明是有才干的,他能守城数月,能够在兵马不足、粮草不足的时候守了大半年,朝廷才派安将军安如福去接手,结果一接手,便连连战败……到底谁才是昏庸无能之辈?
指不定那安如福将军是受了什么人的委托,专门把边关的战事变得如此之紧急,故意逼禹王不得不出手去平定,甚至是亲自出征,结果谁能想得到,人家依旧稳得住,打算采取和谈的方式,连公主都从皇室偏远的一脉给找了一个过来,好吃好喝要什么给什么,还把自己的黑甲卫都给了这位公主,哄着这位公主,让其以为当这和亲公主是多快活的事情。
至于出使之人,原本最理想之人,其实是老侯爷。
扬州的武恭候老侯爷早年和匈奴人打过交道,甚至成为过朋友,还懂匈奴话,这样就省去了翻译在当中起到的作用,能够更加高效有利的为大魏朝办事儿。
虽然谢老侯爷早年与禹王并不对付,支持的也不是禹王,所以这些年疲于应付一些小的战事,不是这边剿匪,就是那边收复一撮举起呐喊清君侧的文人书生,但老侯爷高义啊,老侯爷对大魏朝忠心耿耿,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只要用得到老侯爷的地方,以余大人的判断,老侯爷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甚至更不可能可笑的装病了。
最后谁能想得到呢,这样关键的时刻,侯府当中竟是出现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毒杀案,亲侄子杀害了老侯爷,这中间有谁给那谢家大房的撑腰,又不得而知了,虽然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但林林总总,均是黑暗透顶了的,余大人不得不掰碎了说给顾时惜听,好让顾时惜对如今局势有个了解,也好做好自我安保工作。
余大人和他岳丈想要的,不过是□□。
他们只希望边关不要再生祸事,希望不管谁日后当政,都不要让天年苍生买单,仅此而已。
余大人说完,就看面前正襟危坐的小顾大人满眼含着泪水,听罢突然站起来,说什么都要给他磕一个。
“欸!使不得使不得!顾大人,你我如今,已然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们互通有无,实乃常事,都是大魏朝的官员,同僚之间,何须行如此大礼?真真使不得啊。”
小顾大人硬是磕了一个,被扶起来的时候,眼泪滚落下去,一脸深受感动,满目甚至燃着火焰,好像被余大人和其岳丈那为天下苍生计的心所触动,他声音铿锵有力道:“余大人,不,您必须得受我这番礼,时惜原本诚惶诚恐,既是被选上了,便也抱着可能会死在那边的想法,上路去,谁能想得到,居然能得到余大人的怜爱,得知如此之多的内幕,让时惜做足准备,时惜倘若不能成事,便自裁在匈奴之地,玩不肯回来!”
“哎呀!顾大人言重了!你这样的人才,我岳丈很是欣赏,只等你办好了差事回来,定然也给你提到长安,咱们好一同为了大魏家国江山之稳定,一齐努力啊。”
顾媻一副没想过居然还能来长安的模样,更是感激涕淋了,他抱着余大人宽厚如熊的身板又低声哭泣了一块儿,随后擦干眼泪,说:“此事只公主先去,陪嫁的金银珠宝也不知道何时才送到,倘若他们从中作梗,一年半载都不送到,我与公主便是有愚弄单于的罪名,说不得是真回不来,我只能保证稳住匈奴那边半年,半年后……”小顾大人很是为难。
“所以,我这不是给你送法子来了?”余大人拉着漂亮的小顾大人坐下,忽地指了指楼下,说道,“今日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楼下听曲的人当中,有一群特别年轻的文人秀才公们坐在最前面的一桌?”
顾媻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谁能注意这个啊?但是先点头再说。
“那当中有一个头戴金玉红缨冠的雷公麻子脸公子爷,正是当朝戴阁老最最疼爱的长孙,戴庙。”
说道这里,余大人表情很是微妙,似乎是有些想笑:“戴家个个儿都是狠人,但是谁能知道,戴阁老如此老谋深算的性格,竟是有个天真的嫡长孙,成日大骂禹王是奸臣,日日和同窗们商议着如何与禹王对抗,好将天下还给皇帝,说如今君不君,臣不臣的,是亡国之相,甚至利用戴阁老的关系,做了小太子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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