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媻听得耳朵都要酸掉了,心想能当领导的人还当真是挺不容易的,每天活在这样的追捧声里,普通人怕是要不了几天连自己姓什么都是不知道的,保持本心,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真是挺难的。
他若是做了领导,自己能保证永远分得清楚谁是阿谀奉承,谁是忠言逆耳吗?
应该吧,毕竟他打小就没相信过任何人,也没什么朋友,顾媻私以为自己日后必然忠奸分明,一眼便分——反正奸臣肯定是要捞钱的,谁想从他手里捞钱,他可要翻脸的!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禹王进了泰安殿后,无数大臣也就追随着进去站在自己的工位上,顾媻被刘阁老拍了拍肩膀,立马回神,也跟着进去。
进去的途中,一边跨过泰安殿的门槛,一边用余光扫着左右的文武大臣,发现熟面孔真是少得可怜,还有些工位上空着,也不知道是某些聪明蛋们察觉到如今朝堂局面不稳,所以两边队伍都不站,直接旷工;还是说这些空位是被禹王砍了,还没来得及填补的倒霉蛋?
因为匈奴的问题,还有最近愈演愈烈的太子顾命大臣任命的问题,朝堂上很是有些剑拔弩张。
据狼人刘阁老告诉顾媻的,最近朝堂上有很多老臣提出陛下去了以后,该由戴阁老担任顾命大臣,皇室宗亲都应该避险,以免有人想要篡位。
提出这个建议的老臣已经被砍了。
狼人刘阁老还告诉顾媻,说戴阁老并无此意,只不过被汹汹民意架在火上,搞得原本戴阁老和禹王是一家子的,现在都生分了。
顾媻信他个鬼,戴阁老还不愿意当顾命大臣?顾媻看这戴大人在听见这个提议的时候,屁股都要笑烂了。
哎,都是千年的狐狸,每个人都在演戏罢了,一面维持表面的和平,一面又私底下什么都来,乱得很。
顾媻冷眼旁观着,对这些暂时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是棋子,谁最后获胜,他一个让匈奴签下和平协议的功臣,任谁都不会在十年内对他进行捕杀。
只不过顾媻被宣召着进去站在第一排后,余光就发现禹王根本没有和他们这些大臣一样站在下面的工位上,而是在殿上龙椅的旁边安了一个更加大更加华丽的椅子,坐在上头垂眸看着群臣,皇帝则看不见人影……
——奇怪,不是说面圣?
——还是说,皇帝现在病的连上朝来一趟都困难,所以什么都由禹王代劳呢?
顾媻心里想着,余光忽地看见个熟人,正是当初作为巡察使去扬州原本打算给戴家撑腰的那个许大人。
许大人的崽子许虹跟着谢二在外面跑了大半年,两人虽然都嘴贱,谁也不服谁,但许虹对谢二已然是真心佩服,真当兄弟师傅看,只是不知道如今在长安干什么工作,对他有用没。
顾媻看着自己这点儿可怜的人脉,悄悄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还是觉得扬州好,跟自己老巢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熟悉的太监声音忽地高声呼喊:“上朝。”
顾媻立马耳朵都动了动,但因为礼节问题,不敢抬头去看,心中却是有几分激动。
这声音他也还记得,不正是色得没边儿的苗公公吗?
苗公公混得不错,之前还真是小觑了,人家的的确确是个体面的大太监,连喊‘上朝’这种话都能喊得了,还喊出了中气十足的味道,这真是叫人佩服。
好的,人脉又加一了。
只不过皇帝在哪儿?
顾时惜实在好奇。
“好,既然陛下已然到了,咱们便不废话,今日上朝唯有一件大事,便是任命扬州府台顾时惜顾大人担任出使匈奴的使臣,将代替咱们大魏朝,向匈奴求和,和亲后,再献上三千万两白银,十箱珊瑚珠宝,各类农务书籍三百余册,各色种子牛羊牲畜共计十万头,还有其他一些小物件,诸位大臣,就此事还有何意见,今儿便提吧,若是没有,便直接授予顾时惜圣旨和使臣玉牌,七日后上路。”禹王淡淡说道。
此话一出,众位大臣鸦雀无声,摆明了没有一个有意见,看似真是和谐极了,实际上两大阵营真是各有各的打算。
禹王一派希望他去办好这差事,戴阁老一派希望自己去了办砸这差事。
总之都想要他去,好啊,去就去,但是……
“禀禹王,下官有话要说。”少年府台忽然有些怯弱地举起了手来。
后面站着的不少大臣抿唇笑了笑,皆是眸中有些轻蔑之色。
哪怕如今在年轻人一辈中,顾时惜的名声盛极,自身又有孙学政作为后盾,可身居高位的长安官员们倨傲着,依旧骨子里瞧不起一个毫无家底家世的草根一样,随便就能踩死的少年郎。
只有几个侍郎没有笑,都紧张皱眉看了看顾时惜的背影,他们是孙学政的学生,受托要关照顾时惜一二,奈何顾时惜在这种关头,并没有直接跪下接手圣旨,领了令牌下去就是,偏偏居然说什么‘有话要说’。
——这里能是你这样的任说话的地方吗?
——小地方来的,果然不懂规矩。
——大约是还没领教过禹王阴晴不定的暴戾凶狠,还真当拉着他的手就是什么邻家叔伯了。
众人心中各异,却又都纷纷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少年郎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名堂出来。
只听禹王一声‘说’,少年郎便语气足够让人觉得天真的说这让人悚然而立的话:“启禀禹王,时惜深知能够为大魏朝分忧解难是时惜的福气,万死不悔,然而时惜身份终究是不够高,怕时惜出发了后,对面单于小的大魏只派了区区一个五品官员过去和谈,哪怕时惜在民间声誉再高,那匈奴那边也不知道啊,说不定也不买账,毕竟时惜出来晚,资历浅,比不得禹王殿下声名远播威名赫赫,更比不上戴阁老和刘阁老,是人尽皆知的大儒一品,时惜就这么光杆司令一般的去了,没人指挥,没人带路,时惜唯恐行将踏错,下官在此斗胆恳请禹王多派一人作为时惜的精神领袖和指导,哪怕只是坐镇旁边,也能让匈奴哪怕士气汹汹,也不敢小觑咱们!”
顿时文武百官冷汗便下来了,犹如差生生怕被点名一般,将脑袋垂得更狠了些。
与此相对的,禹王只能看见顾时惜仰着一张面若桃花的脸,目光灼灼迎面看着自己,然后说出一句禹王自己都一愣的话。
“论今朝,还有谁文治武功天下第一的?”这是马屁。
“论威名,还有谁当年领军匡扶皇室,坐镇大魏二十余载的?”依旧是马屁。
“当今,唯有禹王殿下您才能光是坐在那里,定然便能把那什么努尔哈赤吓得屁滚尿流,还敢和咱们谈什么条件?咱们不过是不愿意生灵涂炭,才选择和亲之路,不然以禹王殿下之势力,他们敢如此嚣张?!不过是看殿下仁善罢了!”这是狂妄与无知愚昧的马屁。
顾媻根据无数关于禹王的片段,拼凑出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暴君形象,但有一点,顾媻察觉到,只要是真心为大魏着想,说什么,禹王都不会真的砍头。
且他为什么要邀请禹王一块儿去呢?
某位一字胡的伟人先生写过这样一句话:
【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周世子不是自称病重,不愿意去吗?没关系,为了孝道,今日过后,让他自己主动请缨就是了。!
第151章 阳谋
禹王拍着扶手,好像当真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言论,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说道:“顾爱卿,你所说的,本王何尝不知呢?只不过如今多事之秋,陛下病重,本王身为辅政大臣,饶是再想要狠狠打击匈奴,也腾不出手来,所以才选择和亲之路。”
“不过顾爱卿说的也不无道理,本王的确也是害怕战争让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暂时忍让一二,等朝中事情一切都定下来了,他们匈奴若是再敢犯我朝,那便不是和亲了,爱卿你懂了吗?”
顾媻摇头:“若禹王不能去,那时惜去了,唯恐镇压不住,还请禹王殿下赠予时惜一些可以代表禹王您的物件,和着您身边的爱将,再者写一封亲笔信送去,那下官便也有一二底气,哪怕他们不答应,看见禹王您的字迹,见字如面,定然也能被威慑住,不敢怠慢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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