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端着酒杯,说道:“多谢舅舅这么多年的养育,来日我们定日日侍候于膝下。”
萧云谏一摆手:“得了得了,日日就听你们说,我耳朵都要长茧了,也没真瞧见什么时候侍候我了。”
顾铮和阿绾正欲动作,萧云谏却是按住了他们,又道:“往后事,往后说。”
乳母亦是抹了把眼睛,说道:“正是、正是。我寻了些爆竹来,也算炸一炸,听听响儿,去一去最近身上的霉气。”
劈啪作响的爆竹声掩盖了奔腾而来的马蹄音。
凌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似乎已是有些晚了。
血腥味道猛然间窜入鼻腔,爆竹声落他们方才听见了街角上的尖叫声。
凌祉一转身便横在萧云谏身,握住了腰侧的木制剑柄。
萧云谏见状,也顾不得去一探究竟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回首对余下三人说道:“铮儿,护着她二人从后面密道离开。”
顾铮慌乱地也捏住了剑,急匆匆地问道:“舅舅,那你呢?”
“这个时候了你还管我!”萧云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放心,凌祉不会让我死的。”
凌祉握住剑柄的指节因着用力而发白,他心中更是一紧。
萧云谏何时再说过这般的话语了。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似纵使面对千军万马,有萧云谏这一句话,都不足为惧。
见顾铮仍是不动,萧云谏怒骂道:“快走!你非要给我拖后腿才开心?”
顾铮又唤了一声舅舅,却被阿绾攥着手腕扯了扯。
阿绾对他摇摇头,说道:“听舅舅的话吧!”
“好。”顾铮叹了口气,又回头瞧了一眼。
便护着乳母与阿绾向后花园假山上的密道而去。
说是密道,不过也就是将后门移了个位置,藏了起来罢了。
那密道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若是进去一人,便再挤不进去第二个。
出了密道外的棚子里拴着一辆马车,顾铮将二人都安置在马车上,便驾车往外而去。
萧云谏是在不远处的村庄里面又置办了几亩田地,中间也有可以藏身的茅草房。
如今他们便是要趁着乱子还没赶到自己头上,快些出城往着那个方向而去。
急急燥燥地上了车,顾铮一扬鞭子,马便提起了蹄子往奔去。
顾铮因着心中念及萧云谏与凌祉,一时间走了神,没留意马车便甩进了一个深坑之中。
他又是驾了好几声,可马车就是纹丝不动。
他下车去推,却陡然察觉到那卡住的轮子似乎在刚才那一下间,就被折断了。
他气恼地捶了自己一下,暗骂一句。
阿绾扶着乳母下了车,探头去瞧。
乳母啊了一声,踌躇道:“这可怎么办呢?”
阿绾却是蹲下身子,多瞧了几眼。
又站起来对着顾铮摇摇头。
顾铮不知所措,只道:“都怪我、都怪我……”
阿绾抿着嘴围着马车转了一圈,灵机一动道:“你先将马车卸下来不要,骑马带着阿娘到茅草房藏好,再回来接我!”
顾铮忙道:“这怎么行?!”
阿绾却是迅速地给他分析道:“一来,就算是要寻仇,也寻不到我头上不是?他们又不识得我是谁,我藏得住的。二者说了,你跟凌先生学剑的时候,我也偷学了几招,不必担心。还有——”
她深深地瞧了顾铮一眼,好似这一眼就要把顾铮刻在心底一般。
——“还有,我嫁衣还在房里搁着。不拿上它,我如何嫁与你为妻?”
顾铮看了一眼乳母,又瞧着阿绾,说道:“保护好自己。”
他亦是只道此时不等人,只能先依了阿绾所言,将乳母送到安全处。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速度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阿绾不过瞧了一眼顾铮离去的背影,转头又钻回了密道当中。
她不能当顾铮的累赘。
可她也不过才十几岁,方才的镇定亦是装出来的。
如今只余下一个人,却是落了泪,滴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不过片刻,她又是抹去了眼泪,从假山又钻了出去。
一出去便撞见了萧云谏二人。
若非阿绾也是他们亲手养大,通晓品性。
恐怕萧云谏一瞬都会以为,阿绾便是那个通风报信之人。
他急忙将阿绾拉在一旁蹲下,问道:“你怎得回来了?”
阿绾将方才的事情言说。
萧云谏甫一开口,还未曾叫人听见他所言。
便见萧府的大门已被撞开,来人正是陆晏。
可萧云谏不识得。
只凌祉瞧着那一双与魔尊相似的眼眸,悄然覆在萧云谏耳畔说道:“兴许是那……二皇子。”
“竟然是他?”萧云谏亦是多了几分诧异。
但不过一瞬,他便觉察到来者不善。
若是顾傲霜,不会让他们死,也不敢让他们死。
可是陆晏不一样。
“若是真同流言所说,我们如今只有死路一条。”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萧云谏却是过分平静了许多。
他将身上佩戴的匕首塞给了阿绾,又说道:“藏进那个密道去,就躲在其中不要动。那里易守难攻,只要有人来了,你便用这匕首刺他。知不知道?”
凌祉又跟着嘱咐了一句:“那地方不通畅,莫不要用了迷药去!”
阿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甫一进入,便听外面陆晏轻笑了几声:“这里怎会没人呢?还是……你们希望和我还玩小时候的你藏我寻的游戏?”
凌祉听着陆晏的声音愈发得近了起来,并不能抬头去瞧。
他们现下藏身于假山后的矮树丛中,还算不大容易被人觉察。
但也知晓他带的侍卫恐怕早也将他们院子围了起来。
这也是萧云谏叫阿绾一个人藏进密道中,哪里都不要去的缘故。
凌祉皱皱眉头,问道:“阿谏,你可信我?”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萧云谏也顾不得他唤的是什么,只快速地点了点头。
他们如今只有互相信任,方才能逃出生天去。
他只恨自己为何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却一直拖着不离开。
可他如今懊恼已是无济于事。
凌祉看着神态紧张的萧云谏。
从他们也是这般在试炼境中,将后背交付给了对方。
却未曾想,如今又能重来一次。
他陡然握住萧云谏的手腕,那里捆着一个暗器。
锋利的尖刺从他手腕下方射出,直直地冲断了对面的几棵竹子。
翠竹轰然倒塌的声音引得了陆晏的注意。
不知他的队伍里是谁喊了一句:“在那!”
竟是全然奔着竹子断裂的方向而去。
等陆晏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个障眼法的时候。
凌祉已揽着萧云谏纤细的腰,足下发力,借着昏黄的月色,藏进了自家的后厨之中。
谁人能有自己更熟悉自家的布置?
那后厨中多是杂物,便是柴火堆后,都能藏身。
更何况,灶便是木窗。
便是真的寻来,也不至于腹背受敌,尚还有脱身的地方。
只是他们都不知晓,外围是否还有伏兵。
不敢轻举妄动,将自己的最后一条路断掉。
方才他们为了离开假山位置,更是叫人不易察觉那还有个密道,从而暴露了阿绾的藏身之地。
陆晏又是怒骂道:“一群蠢货!他怎么可能砍断自己头上的竹子?!”
他环顾四周,瞧着竹子倒下的方向,沿着走到了假山面。
他呵呵一笑,又道:“让我瞧瞧这方向都有什么?”
“是这假山后面?还是那溪水源头?亦或是……”他抬眼扫过萧云谏二人藏身的后厨位置,“那里吗?”
可萧云谏二人,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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