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有因着安睡剂而陷入沉眠,可是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另外什么东西所蛊惑。
眼前的景象顿时清晰了起来,他开始思索,到底是为何是何物。
却是怎般也想不到。
萧云谏方才在梦神察觉不到碧璋是否睡着之时,便心中多装了几窍。
他思及那时从风峪回长飙之墟时,心中总是忐忑地不上不下。
忽而又莫名有了一股子的怪异感觉来。
他抓住想要上前的凌祉,对着凌祉摇了摇头。
他没有出声,而是用着唇语,告知凌祉严防有诈。
他心下总是作动,让他不能集中心思去琢磨,到底是为什么一直有股子这种冲动。
但是他看着趴伏在面前,呼吸平缓当真如睡着的碧璋。
还是站定在了原地,拉住了凌祉。
梦神同样也谨慎万分,他踌躇半晌,将结印的手放了下来。
法阵倒是不费事儿的,只是如今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萧云谏吞了吞口水。
可凌祉拧着眉头,看向碧璋,骤然又出了声,说道:“那是退热药。”
萧云谏急忙拉扯了他一下,可倏地又是明了他想做的事情。
便又接过了他的话茬,说道:“梦神,劳烦你织起法阵吧。还有师叔,你去洞外将师父带回来。我呢,便处置这碧璋好了。”
就像是刻意说给谁听一般。
又作动了几声脚步,当真就像是凌祉真的离去了。
只这一切完成,萧云谏却骤然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那味道似是有些熟悉,可却怎般都想不起来,是在何处嗅到过了。
他的脚下莫名生出一芽藤蔓,攀上了他的脚踝,蹭了蹭他。
就像是长在云翳与夜昙墓前的那株小昙花一般。
“小昙花?”萧云谏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他便又感觉自己的脚腕处更痒了几分。
小昙花就好似在用实际情况告诉他们,自己便是不用修炼成人形,也能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
邀功讨赏般的模样,让萧云谏忍俊不禁。
可是下一瞬间,他却是将惊骇写满了整张脸——
碧璋忽而暴起,捏着手边的一块破布,便动作了起来。
并且一直嘲讽着、言语着,笑得分外可怖猖狂。
就如同被癔症了一般。
萧云谏骤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头看向小昙花。
果不其然又见它讨好一般地蹭了蹭自己的脚腕。
但是他们来不及惊讶,便要先离开此处。
他瞧着碧璋如今对着破布的那副模样,若是很快恢复了神志,也会如此对他们。
如今碧璋已是没了顾虑,萧云谏的身躯、梦神的躯壳……
他便是想要哪个,就非得要得到哪个了。
凌祉看了场面,将萧云谏赶在了自己之前。
萧云谏没有犹豫,而后便是梦神。
他们又要匍匐过那尖锐的洞口,急躁让他们有时候注意不到。
凌祉走在最后,回首的瞬间便瞧见碧璋的一双眼眸刹那间清明了起来。
碧璋一甩手,便是出了杀招。
凌祉看了一眼他的阿谏,却是提剑迎了上去。
他如何能让萧云谏再次置于危险之中?
息雨瞬时化作千万,如同在他的面前支起了一张坚固的盾牌一般。
将碧璋这杀招挡住。
可到底碧璋的攻击太过,息雨与凌祉结合,也不能抵挡。
凌祉听见耳畔呼啸,而后便是息雨皲裂的声音。
息雨是他的本命剑,他亦是不会让息雨在自己的面前断裂。
他调动自己内丹中剩下的修为,又是一股脑地加了上去。
息雨的嗡鸣声更重,继而一道金光破开虚空。
是息雨在此刻,选择了生出剑灵来。
生了剑灵的剑,便是会在一瞬间迸发。
凌祉尚还未曾看清楚息雨的剑灵生得什么模样,便瞧见他以身化剑朝着碧璋冲去。
此刻便不是什么在犹豫的时刻了。
凌祉也供上自己所有的修为,甚至又用了无上仙门的秘术,祭出些许寿数。
全然加在了这一击之上。
碧璋都未曾想到,凌祉如今竟是这般强悍。
他被剑招攻的向后倒退了几步,捂住了胸口。
凌祉趁着这个间隙,赶忙逃了出去。
他顾不得自己弯下的腰会不会不够,如今尖锐的石块划破皮肤,已只是皮肉之伤罢了,根本不算疼。
他抱着息雨冲了出来,一头栽倒在萧云谏面前。
却是没了意识。
方才那杀招哪里是被息雨挡下,分明大半还是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他拼着一口气,也要叫萧云谏先行离开。
而后息雨化剑灵,他的一招攻势,更是将他整个人掏空。
他能赌着不昏厥在碧璋面前,逃出洞口来,便已是奇迹。
萧云谏顿时招了聆风,抱起凌祉就要回到长飙之墟去。
长飙之墟外的结界,碧璋一时半刻是破不掉的。
只要他们能回去,便会安全了。
可是萧云谏瞧着冷笑着出来的碧璋,却是心中没有了底气。
他们可是当真能全须全羽地回到长飙之墟去?
他又哪里知晓答案。
他一个神祇做到如此地步,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萧云谏看着碧璋轻轻松松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衫,唇角的弧度愈发得牵扯了起来。
碧璋看着一旁依旧靠在石壁上昏睡的沈遥天,嗤笑了一声。
可到底身体里面叫嚣的爱意,还是未曾叫他对着沈遥天这个背叛了自己的人下手。
但是面对着眼前的萧云谏三人,他岂能放过?
他的指尖停滞在唇前,下一瞬间便有光晕如同一道闪电劈开昏黑的天际。
萧云谏咬牙看了一眼为了拖时间替他们挡下杀招的凌祉,将其往梦神身上一推。
他狠狠说道:“带他先走!”
他为了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自己如何又做不出?
梦神没有任何犹豫,便招了云诀。
云团如同一道保护罩,将他们二人裹了起来。
可却是将萧云谏隔绝在了外面。
萧云谏聆风脱鞘,与风刃结合。
在他面前化成了一堵风墙。
那风墙隔开了紫色的光晕,让光晕分成两半而去。
光晕击在山上,被山体吸了大半而去。
可余下的部分,却化作了山火,愈演愈烈。
又会是乌宿那副样子?
又会是一场凡人的浩劫?
萧云谏惊愕,他看着手下的剑——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
一方是他挚爱之人。
而另一方,却是数千的无辜之人。
碧璋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着之前对凌祉已然使出了杀招,让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再蓄一回。
还是在等着自己做出这个两难的选择。
萧云谏回首看了一眼凌祉。
终是对着聆风说道:“聆风,你既是帮过我一次,便再助我一回吧。”
他竟是生生将自己一大半的修为抽出,注入聆风。让聆风能在一时半刻间,控制住自己的本体,去抵挡着碧璋几次三番的攻势。
而余下的自己,还是……
能够救下那些个百姓的!
是他猜对了,是他赌对了。
碧璋是想看他如何抉择,更也是在短时间不能再出杀招。
萧云谏想着——
自己也算得上是幸运。
若是碧璋能在酝酿一回杀招,他可没有凌祉那五万年的修为,可以抵挡。
恐怕啊,他也没有以后了吧。
他很想对着凌祉说上一声抱歉。
告知凌祉,在这个时刻,他却没有选择他。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此事了。
即便是聆风能够阻挡碧璋许许多多不算太过重的攻势,可到底……
承着伤痛的那个人,是他。
萧云谏抹抹嘴边呛出的鲜血。
却加快了吟唱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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