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摸摸下巴,又问:“那你又是如何,谅解了他,重新……爱上了他?”
萧云谏歪了歪头,抿抿嘴:“倒不是说重新爱上他。只是那日他对我所说重新相识的话语,却是刻进了我的心里。”
他从前也没个能真正理解他的人。
如今遇着了夜昙,倒是掏掏心窝子,全然吐了出来。
“他发过誓的。那誓言狠得要命,都将我吓坏了。”
“我便想着,他如今的真心又作不得假,他也是真的肯为了我寻死的。”
“那时候瞧了你伪造的信,我当真觉得那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先头在梦境里替我挡剑,后来明知道身子骨不好,还是撑到差点死了,就为了护住我。”
萧云谏一挑眉,又道:“他都这般重新做人了,我好歹也得稍稍给个空闲机会。”
他瞧得分外清楚,心底也如明镜一般。
夜昙摇了摇头,忍俊不禁道:“有时候,我当真觉得,你好像他。”
“可是云翳?”萧云谏撑着下颌,随口问道。
“是啊。”夜昙颔首道,“他也同你一般,许多时候都心思过重,又有些傲气冷静过了头,可又是那般心善、心软。”
萧云谏哼笑道:“原是你也将我当替身啊。”
他还是没耐住,问道:“夜昙,你从前……”
只他话音未曾说完,房门便被敲响。
来人是夜昙的那名护卫,规规矩矩道:“主子,凌祉醒了。”
萧云谏本是坐得住的,可奈何不住夜昙的激将法。
没了两句便缴械投降,说道:“那我们去瞧瞧他?”
他现下说了那句还爱着凌祉,又晓得一切只是做局。
忽而脸皮薄了一寸。
他舔了舔嘴唇,却是陡然有了想法。
他环上夜昙的臂膀,身子微倾向夜昙的方向。
夜昙几分诧异,但也没抽出来,只问道:“这是何意?”
萧云谏敛了神色,只道:“我尚还有事情未曾问清于他,有些事实便在此刻不必让他知晓了。劳烦夜昙,帮我装上这一装,可好?”
夜昙自是摊摊手。
他倒是乐意去帮上这忙。
护卫没拦住凌祉,叫他一头出了房间。
恰巧遇上了正环着夜昙,说着悄悄话的萧云谏。
他如天塌地陷、天旋地转般,骤然失去了一切气力。
他喃喃道:“阿谏……阿谏,你怎会……”
萧云谏却是抿起唇角,没有言语。
可却叫凌祉读懂了千言万语。
——他的阿谏,再也不要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反转与反转与反转,到底是谁套路了谁~
夜昙也是小可怜……
第111章 龙絮
凌祉身上的伤是好了大半。
可心底却是一刀又一刀,割得鲜血淋漓。
根本无法痊愈。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相依相偎的两人,脑海中甚至一片空白。
他已是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能喃喃着萧云谏的名讳。
萧云谏一瞬间的心软,让他险些要露了馅去。
只是夜昙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是还有事情未曾问清楚吗?
萧云谏嗯了一声,脸上挂了些许勉强的笑意。
凌祉怔怔地站在原地,却是见萧云谏虽是不情不愿,可到底还是挽着夜昙的手。
与自己划开了楚河汉界。
凌祉手指进攥成了拳,手指又是将好容易养好的掌心掐出了血来。
他哑声问道:“阿谏,为什么?”
“不为什么。”萧云谏随意说道,“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夜昙也搭了腔:“总归我们宝贝儿阿谏,像极了我先头喜欢的风神,我便当真会对他好的,你也莫要忧心了。”
凌祉几分涣散的目光,终是凝了起来。
他诧异地望向萧云谏,那是将他的阿谏当替身啊!
夜昙他凭什么敢!
他尚还以为,夜昙是当真喜爱萧云谏。
如今也不过是替身尔尔。
可他的阿谏,却似乎并不甚在意……
“总归都是当替身,与其与你当这替身,倒不如择了妖皇去。”萧云谏兀自笑了一下,“对我而言,没什么两样。”
这话他说得赌气。
可也是埋在心底许久许久的。
如今终是一吐为快。
如今趁着这恰当时机,恰到好处地说给了凌祉听。
他心底最后的结,只等着凌祉现下去替他解开。
凌祉忙不迭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阿谏。不是这样的——”
“我承认,我曾是做过此事。可如今我从未当你是替身,你便是我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的挚爱之人。”
“阿谏,你定要信我的,如今我从未将你当做过替身,我爱的自始至终皆是你。”
“阿谏,我从未说谎!”
“阿谏,对不起……”
“我曾经有过的那些想法,对不起……”
萧云谏叹了口气,扭过了头去。
倒是夜昙好似来了兴致一般,又问:“你说你爱的是阿谏,又爱的是哪个阿谏?”
凌祉垂首,缓缓道:“是如今眼前的这个阿谏,也是从前在无上仙门,与我朝夕相处的那个阿谏。可……不是从前救过我的那个阿谏。我弄错了恩情与爱情,我爱上的,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那个阿谏,不是从前记忆中的那个幻影。”
萧云谏背身于凌祉身后,他的面容松动了许多。
但仍是没有回过头来。
夜昙便又问:“你说你爱他,那你是从何时开始爱他的?”
凌祉挺阔的肩膀忽而也塌了下去:“我不知道……也许从那时候,我把他在心底当做替身的时候,也许只是在我瞧见他的第一眼。只是我意识到我是真的只爱着阿谏这个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爱的阿谏,是那个从前视我不存在,后来又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心软的要命的阿谏。”
“是那个就算折了一身傲骨,也想要挽回我的阿谏。”
“是那个即便是恨着我,但仍是心软得要命,就算将我当成个陌生人,也要让我有一线生机的阿谏。”
“是……我对不起的阿谏。”
萧云谏数着数着他到底说了多少回的对不起,倏地便数得心烦意乱了起来。
他咬着下唇,似是咬出了血来。
甜腥味道呛在唇齿之间,让他有些过分迷惘了起来。
凌祉已是在他背后,血淋淋地将一颗心剖出来。
全然捧到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求着自己看了。
可自己仍是强硬着姿态,一星半点地悸动都不表现给他。
凌祉蓦地觉得又是气血上涌,那两股交织的气息。
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夜昙见他面色骤然苍白,皱了皱眉头,扯了一下萧云谏的衣袖。
萧云谏回过头来,瞧见的却是凌祉那病又要上涌而来。
他长舒了一口气,推开了夜昙的手臂。
到了凌祉面前,说道:“屏气凝神,莫要冲动。”
可凌祉如何回听他的。
瞧见萧云谏朝着自己而来,忙不迭地擒住了萧云谏的手臂。
他眸光中独独剩下了卑微的祈求,只是一个劲儿地唤着萧云谏。
——“阿谏、阿谏……”
萧云谏无奈至极,说道:“我省得了,一切我都省得了。我与夜昙没什么的,他是来帮我们的。”
凌祉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得不知所措。
他紧紧抓着萧云谏,好似只要自己一松手。
萧云谏便会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他已是有些病态了。
双目通红着,就连身上的皮肤都印出了不自然的青黑。
“阿谏,你在说甚?”凌祉如何敢信,“那夜昙又怎会与你无干,他分明想要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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