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在没人瞧见。
自己恢复了半晌,好歹也算是能走了。
他出了房间,呼吸了一番新鲜的气息。
却是瞧见墙角有一只藤蔓,细细蜿蜒着。
瞧见他的瞬间便往回缩了缩,好似害羞了一般,又跑了开来。
不多会儿,梦神便见到萧云谏二人急匆匆地赶来:“你终是醒了。”
梦神哑着嗓子问道:“屠天之力……?”
萧云谏便答:“已是解决。”
梦神又问:“怎般解决的?”
萧云谏阖了阖眼睛,叹了口气,没有言语。
凌祉几句,便将一切后来的事宜都告知了梦神。
梦神终是明了这长飙之墟,为何会这般冷清。
原是……谁也不在了。
他缓了又缓,还是如同萧云谏一般叹息,又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天界复命?”
萧云谏嗤笑一声,睁开的双眼中,却多了几分怨恨:“若是我说,便是这辈子我都不愿再回去那个冷漠的地方。你可知天道……竟是只虚虚渺渺地劈了一道,最最不碍事的天雷,就当做是对屠天之力的克制与惩罚。呵——”
他只觉得可笑。
愈发得可笑了起来。
他兀自摇了摇头,又说道:“可惜啊,就算我这么说,天道也还是像没有脾气一般,根本不曾动怒。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又是图什么?”
他的指尖抠入了掌心,尖锐的指尖,划破了皮肤。
凌祉舒展了他的掌心,对他说道:“阿谏,莫要想了。”
梦神亦是慨叹于天道的无情,可这件事他却是在三千年前便已知晓。
他缓缓地说道:“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道。”
他已是不甚在意。
他就像是那最幸运之人,两次在屠天之力的封印中,死里逃生。
萧云谏瞧着梦神的神色倒也说道:“是啊,冷漠无情。它只是六界的一杆秤罢了。若是有人能替它丈量、尺度的时候,它便坐享其成,哪里还需要它真真切切地出力?”
凌祉低垂着眼眸,拉住了萧云谏的手,也控制他不会在无意识间伤害到自己。
萧云谏抬眸给了他一个抿唇浅笑,是无奈可也是畅快。
梦神瞧他二人恩爱依旧,这便也是最好的憧憬了。
便说道:“倒也无妨,我先回去瞧瞧看看。日后与你传信,你再思量是否要归去。”
萧云谏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梦神又道:“到底我也是个偷生之人,我对任何事都无所畏惧罢了。”
萧云谏立马驳道:“你从不是什么偷生之徒。那是你的命运,你就合该在这两次封印屠天之力的时候,都活下来。兴许,你未来便是天界的活典籍,为以后再次的封印打下基础。”
梦神赶紧去挡他的脸,呸呸了两声,又道:“快些莫要说了。哪里还有下次,便是再没有屠天之力降临世间的下回了。这次定然会平平安安的,封印亦是会牢牢固固。对了,这次的封印你又待如何?”
萧云谏摇了摇头:“还未有思量。还得劳烦梦神复命之时,替我问询一番。”
梦神连声应了,腾云驾雾地便归了九重天上去。
萧云谏看着他的背影,却是使劲儿捏了捏凌祉的手掌,说道:“你说,天道到底是何意思?”
“我也不知。”凌祉缓缓摇了摇头,又道,“只是方才听阿谏提起,命运二字。你可还曾记得,我曾为你看过手相,你的命途绵长。”
萧云谏皱皱眉头,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只是说笑。”
凌祉揉了揉萧云谏的发丝,又说道:“阿谏还不信我?”
萧云谏只得瘪着嘴,说道:“你当日可是太像神棍模样了,我如何能当真信了。”
“从前在无上仙门之时,到底出了修习灵术,还要学些岐黄之道。故而,我所言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凌祉郑重其事地道,“我与阿谏,情爱线上,却是也能重合的。所以我亦知晓,阿谏一定会再次回到我身边的。”
萧云谏耳垂有些红,笑骂了一句:“竟是学了这般油嘴滑舌!”
但他顿了顿,又是问道:“不过你方才说我说的那句命运,又为何意?”
凌祉瞧了这万里无云的广阔天际,又道:“天道掌管世间一切。它兴许早便知晓这未来的发展——它知道我们会受伤但不会死,也知道青鳞祭剑、重羽坠崖,更知晓师兄他会用深情让碧璋脱离了屠天之力的掌控。”
萧云谏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它明知道这一切,所以根本不愿意去阻止。也只有这般,才能让我们……亲手斩断一切?”
“是,也不是。”凌祉这话说得高深莫测,又是得了萧云谏一肘子。
萧云谏斜了他一眼,可又深刻地思忖着这话中含义。
久未言语。
也许他们所有人的命运,皆已是在出世前写好。
不管是任何一茬出了问题,都是设定好的。
萧云谏叹了口气:“那天道,又与屠天之力有甚区别呢?”
凌祉微微垂头,却没有再回应。
萧云谏弯下腰,将缠在他脚底下的小昙花捞了起来。
如今梦神醒来,他便也不用再守着长飙之墟了。
这里是许许多多的亲眷朋友的埋骨之地。
他只瞧着这凄清的地方,不知掩盖了多少人的血肉。
便只觉得心中愧然,而又伤感。
但他更不愿意回到天界去。
凌祉没有身份,随他回去也只是作客。
不过多时便会被人议论纷纷。
更何况,从前停云殿中有大神官炎重羽和神侍青鳞。
如今空空荡荡的,谁也不曾在了。
萧云谏叹了口气,忽而又有了想法,便说道:“先去……重明鸟一族吧。”
那是炎重羽对他最后的嘱托,告知他的父亲,自己原谅他了。
凌祉不知原委,可也未曾问询。
只是萧云谏说了什么,他便应着什么即可。
就算是萧云谏今日要他亡。
再不舍他亦是不会将自己这条命留到明日去。
凌祉攀住了萧云谏的手,指尖微微勾到了萧云谏的掌心,说道:“好。”
“痒!”萧云谏唇角上扬了几分,又道,“我们即刻便出发吧。”
小昙花似乎感受到了他们要远行,似乎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几次三番的,将自己的分枝搁进了萧云谏的行李里头。
萧云谏只得无奈劝道:“你还小,如今真身还离不了长飙之墟。等你修炼得宜了,我便回来接你。”
小昙花万分不应,总是缠着萧云谏不放。
它甚至还拱着萧云谏用来装沉眠的屠天之力的盒子。
好似在说着:“凭甚它能随你同去,我却不能?”
凌祉看萧云谏亦是头疼,便悄悄施了个障眼法,捏出了个萧云谏搁在小昙花身边。
那个萧云谏对着小昙花说道:“好了好了,我便是不走了,一直留下来陪你可好?”
小昙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跟着障眼法所造的萧云谏就乖巧地回去了。
萧云谏不禁笑道:“这障眼法是有用,可是等咱们出了长飙之墟的境外后,便会弥散的。”
凌祉回首瞧了一眼,又道:“左不过那时候我们便已然离开,就算小昙花再发觉,也没法子了。”
到了重明鸟一族的时候,正赶上他们重新选定族长。
炎重羽的父亲已是将自己所剩时日无多的事情,告知了所有的族人。
族人哭天抹泪地惋惜了一番后,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族里尚还有些混乱,便是萧云谏未曾言说就赶过来,叫他们愈发得手忙脚乱起来了。
炎重羽的父亲炎镇已是花白了全部的头发,拄着棺杖、眯着看不清的双眼迎了出来。
一旁搀扶着他的,是他的侄子与身怀六甲的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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