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就是掏出这三千余年的思绪,都想不出竟是这样的事情。
他几乎要惊掉整个下颌去,接连吐了几句“怎般回事”。
却仍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凌祉稳住了他的身形,他恍惚了许久,方又疑惑问道:“重羽,这到底是怎般回事!”
炎重羽闭了闭眼,说道:“神君,你可是还曾记得——”
“那是八百年前,你受邀去东海水族做客,我便相伴在你身侧。蛟龙一族向来与东海水族有龃龉,更是争战不断,我们刚巧赶上了蛟龙一族对东海水族的挑衅。”
“作为九重天上的神祇,你当真有义务要阻止这一场争斗,我便随你同去。只在你未曾察觉时候,我不小心间接害死了一位蛟龙族族人。是位女性蛟龙族人,她慌不择路间,闯进了我喂保太平而设下的法阵中心,当场毙命。”
萧云谏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不是因着他不记得八百年前的事情,而是当时场面混乱。
死的死、伤的伤,他根本没有留意到此。
他有些怅然,说道:“那并不完全怪你。若说非要寻个源头,倒不如怪我当时的优柔寡断,没有当机立断地阻止了东海水族与蛟龙一族的斗争去。”
但他思索片刻,又怪异地问道:“只是,这事情与碧璋,又有何关联呢?”
炎重羽便又是要跪,他道:“我而后才晓得,那竟是蛟龙族对屠天之力的双生守护者之一。因着他的亡故,才不得不召唤了碧璋这个下一任双生守护者之一,提前破了壳。”
萧云谏已是有些不知该将自己面上的表情如何摆放了。
他张了张嘴,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屠天之力……
他可太惧怕屠天之力了。
上一回是在三千年前封印的屠天之力,已是折损了七位神君。
如今不过三千余年,怎得就又……再次出现了呢?
因着之前乌宿山倒,他们才择了有一种族封印。
却未曾想到,竟是这般轻易的,又要破了去。
萧云谏腾的站起了身子来,他绕着座椅转了一圈又一圈。
口中念念有词道:“怎会是这般的……”
炎重羽沉了嗓音,又道:“那日在无上仙门山下,我便瞧出了端倪来。碧璋就是受我所害,提前破壳的那个小蛟龙。”
“只是我想着入了夜,再告知神君,却未曾想到神君未曾归来。我更是不能想到,碧璋他会下此狠手。神君……合该是我这条命抵给他的,而非青麟。”
“别说了!”萧云谏厉声呵斥了一句,“如今再计较此事没甚用。若是真的屠天之力封印已破,那便是六界惶恐。”
炎重羽垂着头,再无一点意气风发的模样。
萧云谏亦是如一只斗败的公鸡,就连漂亮的羽毛都耷拉了下来。
他道:“我甚至不知晓,如今屠天之力是否已经出世。碧璋是否真的……是本屠天之力控制住。”
“还有,我从前不过以为青麟是个蛟龙族普通遗孤罢了。”他顿了顿,有些恼怒地道,“他怎又会是这双生守护者之一呢!重羽,你可还记得,到底是这封印是什么?屠天之力又是如何才会突破封印而出?”
炎重羽哪里还记得那般清楚。
他不过也与萧云谏一般,只当青麟是个普通的蛟龙族。
而封印的守护者,早便隐居于别处了。
他们皆是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而又理想化。
竟无一人察觉到其的后果,是该有多可怖!
萧云谏叹息声愈发得重了起来。
他现下也是明了,早就不仅仅关乎于沈遥天和青麟了。
他们要救的……
也许是整个六界。
一直观察着他二人,却未曾言语的凌祉。
此刻却是忽而开了口,说道:“阿谏,可否问询一番夜昙,明了屠天之力问世,可有什么征兆?”
萧云谏听罢,便是根本未曾犹豫,已然自己疾行出了门去。
凌祉与炎重羽紧随其后。
他们招了云团,奔着茅草屋的宝库密室而去。
也是萧云谏答应的夜昙,今日醒来就去寻他。
却未曾想到竟被炎重羽搅乱了心思。
他们到了密室面前。
萧云谏还未曾等到云团截停,便一跃而下。
他到了溢出前面,挥手开了那禁锢,往里而去。
绕着这七拐八弯的密道,他同时也呼唤着夜昙的名讳。
可却不知怎得,一直未曾得到回应。
萧云谏甫一进入室内,便瞧见夜昙怀抱着那只喜气洋洋的瓷娃娃。
一动不动地趴在了桌子上。
他还说道:“定是夜昙昨日为你渡妖力,太过疲累,今日便休憩到了这会儿。”
凌祉却心下忐忑,总觉得有几分不对。
他先了萧云谏一步凑近夜昙。
却感受到了一股子从夜昙身上扑面而来的凉意。
那岂不是……
凌祉蓦地转身,用手遮掩了萧云谏的眼眸。
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无助,几次才奋力开了口。
他道:“阿谏,别看了。夜昙他,已是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摸着夜昙一死,你们都得骂我!
但是……夜昙他去陪云翳了呀!那是他所求的,他如愿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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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埋骨
萧云谏茫然四顾。
什么叫作……夜昙已经不在了?
他不明白。
他当真不明白。
可是心底叫嚣着,要冲破喉咙的那句话。
却是叫他明明白白了。
只是他不相信,心底只当自己仍是不明白罢了。
萧云谏何了一声,想要拨开凌祉的手。
可不论他如何作动,凌祉却仍是不肯撒开遮住他眼睛的手。
还是炎重羽上前,又探了夜昙的鼻息。
他虽不识得夜昙,可瞧自家神君这幅模样,两人之间定是也有纠葛的。
他看向凌祉,却见凌祉对他又摇了摇头。
但仍是直言说道:“神君,他已故去了。”
炎重羽深谙萧云谏的性子。
若是不让萧云谏知晓的,他便是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更何况,他已经猜到了打扮。
凌祉叹了口气,他也知此事瞒不住。
可还未曾斟酌好措辞,便被炎重羽一股脑地捅了出去。
萧云谏如鲠在喉,颤颤巍巍道:“他昨日还叫我们来接他,怎么……今日就不在了呢?怎会不在了呢?”
他接连问了好几句,不知是问面前没了声息的夜昙。
还是自己。
萧云谏俯身蹲在夜昙面前,看着夜昙最后的容颜——
夜昙是笑着离去的。
他紧闭着双眼,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安安静静的。
可却再也不会醒来。
他身上穿着的是那件他口中所言,云翳最喜欢的衣衫。
背后绣制的白昙花盛开着,片片花瓣,好似是被风吹落。
瓷娃娃依旧笑得喜气洋洋。
就好似恭喜了他二人一般。
他终是陪着云翳去了。
也许早便有了征兆,那日放了孔明灯之时,他愿意将修为都渡给凌祉之时。
他应当早就笃定了心思了吧。
一如他所说的,他没有再多的愿望了。
如今他的生涯已是圆满到了极致。
他也该去陪云翳了吧?
萧云谏怅然若失。
他总觉得自己该落泪的,可是瞧着夜昙最后的笑靥。
他哭不出来。
压在夜昙臂膀之下的,是一封夜昙留给自己的信——
阿谏,见字如晤。
抱歉,我仍是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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