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镇得知是萧云谏前来,忙想要拜身行大礼,却被萧云谏赶忙阻止了。
萧云谏瞧着炎镇这幅模样,眼眶却又有些湿了。
他耗费了一条命救下的儿子,却是为了自己……身死道消。
他如何能再受人家父亲的大礼,又如何能当真原谅自己?
即便是他平日里作得一副还算欢喜的模样,可也只有凌祉方才知晓——
萧云谏将炎重羽、青鳞、沈遥天……所有人的死,都怪罪到了自己的头上。
自己一个人努力支撑着。
萧云谏清了清嗓子,勉强说道:“重羽他……有些旁的事情要忙,您也知道我们先头与屠天之力一战,损兵折将的,实在是抽不开身来。”
炎镇即刻表明自己理解。
萧云谏想着炎重羽最后的话,却是看着面前的佝偻老人。
不知如何再说出口。
只在他犹豫的时候,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屠天之力,忽而飞进了侄媳妇的腹中。
旁人没得反应,可萧云谏和凌祉却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就是写一下天道到底是啥毛病,有啥大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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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番外1 天道(2)
萧云谏的话音还未落,便见有神使前来传旨。
便是他如今最最瞧不起的就是天道,也无奈只有叩拜礼数。
神使厉声道:“天道有言,特赐重明鸟族守护屠天之力恩典。望重明鸟一族万年安稳,莫要步了蛟龙族的后尘去。”
特赐……恩典?
萧云谏只觉得好笑至极。
他使劲儿攥着凌祉的手,这才叫自己没有在这所谓“圣洁”的时刻,笑出生来。
可当真有趣呢,竟将这守护屠天之力封印的事情,交托给了重明鸟一族。
而天道,亦是知晓炎重羽在这场大战中失了性命的。
便是说来好笑,炎重羽丢了性命,都不能护住自己的本族。
天道可真真儿是会将人当猴耍得欢快。
神使本就是来传信的,既是说完,便就很快离去。
凌祉扶起了萧云谏,问向炎镇的侄子:“你妻子腹中,可是双生子?”
侄子一拱手,恭敬答道:“正如阁下所言,我妻腹中是一对孪生女儿。”
萧云谏咂了咂嘴,说道:“怪不得呢,方才我那身上搁着的,沉睡的屠天之力会飞入你的腹中。一如从前的蛟龙族,如今的重明鸟族,也要被这封印所折磨了。”
侄子媳妇顿时花容失色:“神君所言,妾身并不懂得。方才听天道的使者所言,此为恩典,又怎会是……怎会是折磨呢?”
萧云谏嗤笑一声:“恩典?恐怕也就只有天道这般冷漠的所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吧。什么劳什子的恩典,不过就是要你这对女儿,从出声至死去,都要沉浸在无情道的笼罩下了。”
他夫妻二人年岁并不多,哪里知道许多关于屠天之力的传说。
就连那会子蛟龙族覆灭之时,都是还在家中牙牙学语呢。
但炎镇这个重明鸟族的老族长,却是对此事有所听闻。
他晃悠了两下身形,叹了口气,说道:“此……当真是,时也命也。”
萧云谏瞥了一眼凌祉,还是未曾将最最重要的那点同这对期待着女儿降生的夫妇说出来。
便是所有屠天之力的守护者,寿数皆是不长。
从前那几任蛟龙族的守护者,此般想来,又有那个活过了两千岁?
就是寿终正寝的,也不过一千余载。
但神族寿数绵长,若无什么意外之事,自是有万年十万年可活。
萧云谏压抑着自己的心底,忽而又是想到了炎重羽与青鳞。
杀生唤情剑他一直背负在身上,可再也没了勇气去召唤出剑灵。
思忖了片刻,萧云谏还是决定在重明鸟族再住上几日。
他被安置在了侄子家中,闲暇时分,便让凌祉帮他写下关于守护屠天之力要注意的事项来。
看着重明鸟一族重新选举了新的族长,好似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后。
萧云谏也晓得是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走之前他把炎重羽嘱咐给自己的那句话,还是亲口说给了炎镇听:“重羽面皮薄,不肯亲自前来,但是他还是想让我跟你说。他很感恩于你将内丹给他,他言说道,他已经不恨你了。”
炎镇一愣,手指紧紧地抠进了座下的木制扶手去。
过了许久,他的脸色也舒展了许多,便说道:“多谢神君还走这一趟相告知。从前的的确确也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让他们母子受了许多伤害。这些啊,都是我该补偿给羽儿的。”
萧云谏将此话说了,便是心中坦然许多。
他道:“这几日也是我叨扰了。对了,此为我与凌祉记下的些许屠天之力守护者的须知,帮我转交与他夫妇二人便可。”
凌祉亦是颔首道:“屠天之力太过可怕,往而后时日,重明鸟一族定然要将其守护好。不然,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炎镇连声应了。
萧云谏二人离开重明鸟一族的时候,恰好赶了个雨夜。
炎镇送他们出来后,便听闻侄子媳妇作动,似乎要生产了。
他忙不迭地赶去,眼见着两个稚嫩而又可爱的女孩子出生。
亦是心满意足。
他忽而想到了萧云谏对他说过的话,说炎重羽不恨他了的事情。
又思及萧云谏的神色不对,便陡然心中明白了许多。
但这也是他的因果报应。
若非他当年的恶行,也不至于自己老来,竟是一个子嗣也留不下。
世间有因有果。
萧云谏亦是在想,又同凌祉言说:“你可还记得,在乌宿之时,重羽曾对我们说过——是他当年的一不小心害死了那任屠天之力的守护者,才致使碧璋变成了这幅模样。此……可为因果?”
凌祉轻抚了萧云谏的脊背,说道:“阿谏,莫要想得这般多。”
萧云谏摇摇头,仍是说道:“那么我呢?我为何未尝恶果?”
“因为你,便是只逢善缘,结善果罢了。”凌祉紧紧地握住了萧云谏的手。
他知道萧云谏如今还是陷在悲痛中,不可自拔。
就算有时候午夜噩梦惊醒了,萧云谏也是会将炎重羽和青鳞的名字唤个遍。
叫他二人替自己点上一盏灯,亦或是添上一杯茶。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唯有替他鞍前马后的凌祉罢了。
从来凡人都言说,天上的神祇都是孤寂的。
萧云谏抿唇笑得勉强:“如今呢,我也是孤家寡人了。”
凌祉听罢,只装作气恼的模样,说道:“阿谏,那我呢?”
萧云谏微微瞥了他一眼:“你啊,你是个劫难。不过我是去历劫的,但却陷进去了罢了。”
“阿谏可想要再逃出我这个劫难来?”凌祉眨了下眼睛,澄澈的眸子里,唯独只有萧云谏的倒影。
萧云谏瘪瘪嘴,说道:“那要看你表现了。”
他总想着,如今历经了这般多的事情。
他与凌祉的性子,好像都没变,却又都变了。
尤其是凌祉,从前是个冷若冰霜之人。
是恨不得将带着笑意当做大不敬之人。
如今也变成了这般温和,能对旁人多说几个字了的人。
他叹了口气,又弯下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凌祉,说道:“不过啊,我还真没历过这般惹人喜爱的劫难呢。”
“那便……”凌祉一顿,伸手捂住了萧云谏的眼睛,又道,“便走了。”
他落了吻下去。
萧云谏也大大方方地回应着他。
是势均力敌。
更是因为面前人,就是心上人。
梦神的消息没几日便到了他们的手中,只寥寥数笔写到:“停云殿冷清,望君速归。若然不归,大神官之位便有新人入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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