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是。”
凌祉便又道:“从前陆扶英那般怨怼于穆恕戎,也是恨不得将他斩首示众,你大可……修书一封。”
萧云谏惊异万分:“你的意思是,让我直言,杀父留子?”
凌祉缓缓地点头:“我知从前女皇想要杀了他,是因为他操纵权术。而今,他大权已是交回,再也没了理由。可顾傲霜说的亦对,陆晏是他亲子,他现在不会,可将来呢?”
萧云谏却是抿着嘴,似乎在思索着此事的可行性一般。
他终是没有言语,只说道:“我先头对顾傲霜言说,他可以来瞧瞧铮儿。便先让他来吧,可否约见在你那鬼宅?”
凌祉点头:“自是可以。只是莫叫顾家那庞大的架势,让旁人知晓此事罢了。”
萧云谏也道:“自然。我亦是思索到了此事,才排布在你那处的。”
久久无语。
那边的顾铮却是扎不住马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凌祉忙回首去瞧他,却听闻萧云谏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那可是魔帝,你便不怕……?”
凌祉勾唇浅笑,说道:“与我何干?”
这世上,这辈子。
除却你外,旁人又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累死了,今天去和基友出去耍了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她还有两篇文,还没完结呢
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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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友人
萧云谏沉默良久,方才说道:“毕竟,终人之事。”
凌祉颔首:“是。但本就是互利互赢,便不存在我欠了他恩惠,需得臣服于他。”
他说得倒是平平淡淡,一杆子就将自己从前在九重天上对萧云谏所言,自己是为了魔帝才入梦之事打翻。
萧云谏没直言拆穿,只是心中又怅然叹息几番。
顾傲霜得了知会,自是马不停蹄地赶往鱼乐镇来。
依着萧云谏的要求,他不过与采涟同往,就连护卫都只带了两个。
马车七拐八绕进了鱼乐镇的时候,暮色已西沉。
乌云闭月的夜幕,如同一个巨大的口袋笼罩在鱼乐镇上方,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鱼乐镇本就百姓不多,今日天气不好,更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街上不过零零散散几个摊位支着,放眼望去,也瞧不见什么人。
顾傲霜撂下帘子,说道:“这鱼乐镇当真是……空无一人。”
采涟嗯了一声,自打在顾傲霜面前表露了自己是萧云谏的人的身份之后,她便也不总装着柔弱无骨了。
马车转了几个弯,停在了朱雀街的尽头上。
一旁便是那阴森可怖的鬼宅。
顾傲霜探头向外瞧了一眼,又打了个寒颤缩了回来,问道:“可当真是此处?”
车夫默不作声地点了个头,替顾傲霜二人将脚踏放好,就揣着手立在一旁。
顾傲霜甫一挨着碎石子铺的路,便听见风吹过槐树枝,重重地击打在了门扉上。
一阵尖锐又恐怖的声音便随着院门作动而传来,如同鬼哭狼嚎。
他抖了抖一身的战栗,啧了一声。
回头去瞧采涟,却见采涟面不改色:“走吧。”
丝毫不复平日里柔弱无骨的模样。
顾傲霜推开院门,就瞧见屋中烛火闪了两下,倏地熄灭。
而后,槐树后面幽幽传来人声:“来了?”
顾傲霜只觉得自己宛若三魂丢了七魄,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发出声来。
有一白衣人长发披散着,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咧着嘴,呆愣在原地,生不知自己该如何阖上双眼。
待走近了,他方才瞧见,那人竟是凌祉。
顾傲霜踉跄几步跌在一旁的石墩子上面,擦了擦冷汗,说道:“凌大人,你们搞这么一出,可是为了什么?”
萧云谏从屋内将烛火再次点燃,抱着顾铮便推门而出,道:“驸马爷可是怕了?这世上除了人心,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吗?”
顾傲霜舔了舔嘴唇,知他们是在说自己依旧将毒药一事安在他们头上。
他缄默不语,望向顾铮。
顾铮也咬着手指头,看着顾傲霜。
他好似有些不记得这个面前人是谁了,挣扎着看了好几眼,还是一头扎回了萧云谏的怀中。
萧云谏抬眸瞧着顾傲霜的反应——
有无奈,有不解。
可偏偏又多了几分惧怕,不敢上前来触碰顾铮。
萧云谏叹了口气。
顾傲霜没有敢挨近顾铮,只是环顾了一番四周,掩着口鼻说道:“这般地方,铮儿岂能好好成长?”
他只知萧云谏的房子在这朱雀街上,又没亲自来过。
马车七拐八绕地扰乱了他的思绪,便先入为主地将这鬼宅化作了萧云谏的门户下。
萧云谏一耸肩:“我们这里比不上金碧辉煌的皇宫和顾府,可到底也是衣食无忧,铮儿喜爱。”
顾铮也小声地应了一句:“铮儿着实喜欢!”
顾傲霜也只得应了声,道:“却也如此,如今哪里都不是铮儿的好去处,还不如随着你一同成长,总比做个笼中雀要强得多。”
常有古言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论旁的什么,顾傲霜对自己这唯一血脉,仍是视为心肝
萧云谏拍拍顾铮,又对着顾傲霜说道:“可需饮些茶水?”
顾傲霜道:“麻烦了。”
水是现从井中提的,茶叶用的也是陈年旧物。
可未曾想到,冲泡出来的香气却是浓郁得仿佛要传千里。
顾傲霜咂了下味道,便吹开浮沫一饮而尽。
萧云谏却是冷不丁地说道:“驸马爷,您说,若是我将那毒药混在这般茶叶中,穆恕戎可是尝的出来?”
顾傲霜大惊。
萧云谏却忍俊不禁地笑道:“驸马爷不必如此惊慌,这茶水中无毒,只是我瞧着你姿态,倏地想到此事的可行性。”
顾傲霜方才缓下心神,又饮了一口,道:“这鱼乐镇的茶的确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萧云谏撑着下颌,便对凌祉微微点了点头。
凌祉便从一个小木匣子中取出一包毒药,当着顾傲霜与采涟的面,塞进了那一盒茶叶当中,又将这盒茶叶混在了其他几盒当中。
萧云谏瞧他动作完毕,便道:“驸马爷好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叫你空着手回去。”
“正是。”顾傲霜亲自接过了那木箱,安置在了自己的马车之上。
他又回首看了一眼顾铮——
顾铮仍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可瞧着顾傲霜要走,又上前去拉扯住了他的衣角。
顾傲霜俯下身子去,顾铮便凑在他耳边唤了一声“父亲”。
说罢,便又跑回了萧云谏的身后藏起来。
顾傲霜有些红了眼眶,抿嘴抱了个不成样子的拳,说道:“劳烦萧大人了,若此事有成,往后定能风调雨顺。想来,铮儿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萧云谏笑了一声。
他不过想要穆恕戎死的同时,把自己摘在其外。
说他自私也好,独善其身也罢。
终归,他的所求赤/裸裸,并不藏着掖着。
顾傲霜二人来去匆匆,只后采涟又来信言说——
顾傲霜回去的路上,竟是抱着那木箱子一路不松手。
眼底神色,她竟是有些读不懂了。
只自顾傲霜走后,凌祉却是摇摇头说道:“这茶叶……”
“嘘——”萧云谏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又道,“鱼乐镇从不盛产茶叶,这木箱所用的材质,更是南方独有罢了。”
他便不信,不论谁是恕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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