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道:“我想应该是后一种。”
柳缘歌忍不住问道:“那位周道长是什么人?你说他是师父的故友,曾经还到过寒山,为何我从没见过?”
有车马经过,洛元秋拉着她向后退了退,说道:“在我小时候他是常来山里,但师伯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了,你当然不会见到他。”
柳缘歌道:“难怪呢……是师父让你来找他的吗?”
洛元秋点点头:“师父之前说如果太史局答应给我们补一份玉清宝诰,就让我把玉玺交上去,找周师叔不过是顺路。”
柳缘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玉玺?什么玉玺?”
洛元秋做了个敲打的手势:“你忘了?以前我还用它给你们敲过杏仁,那就是前朝的玉玺。”
柳缘歌一把捂住洛元秋的嘴,拖着她走到角落人少的地方,难以置信道:“你一直用玉玺敲杏仁?算了先不说这个……师父是糊涂了吗,让你带着前朝玉玺来都城,就不怕害你被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这东西就该扔进山涧里,有多远丢多远!你胆子也太大了,如何敢带着它上京城来?!”
她又想起一事,抓起洛元秋的手问:“玉玺你是不是放在家里了?所以才会有人进屋偷东西?”
洛元秋见她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连忙安抚道:“没有没有,早就不在了,景澜借走了。”
柳缘歌心情平复了几分,疑惑道:“为什么是借?她借去做什么,她也要砸杏仁?!”
最后一句话声音太高,引来路人一阵侧目。洛元秋索性把柳缘歌拖进小巷里,低声道:“她不砸杏仁……那个玉玺其实是护城法阵的阵枢,只不过少了样东西,才一直是玉玺的样子。”
柳缘歌冷静了一会:“东西在周道长手里,所以你去找他?”
洛元秋再度点头,柳缘神色几番变化,最后道:“这位周道长说不定是当时和你师伯一起从族里逃出来的人,如此看来他能负责保存珍贵之物也就不奇怪了。”
洛元秋答道:“师伯去世后,原本应该是师父来取。不过他说这是我与师伯的家务事,不该他来掺合,全看我愿不愿意。”
“家务事?不应该是你师伯……”
柳缘歌怔了一怔,心中隐约有个荒诞的猜想,人几乎呆立住了。
洛元秋本就觉得这不算是什么秘密,主动向她解释道:“师伯与我娘是远亲,他们都是前朝遗族。”
柳缘歌眼皮重重一跳,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你从前不说!”
洛元秋诧异道:“你有问过我吗?”
自然是没有的,否则后来也就不会生出那么多变故,柳缘歌衣胸闷气短,下意识道:“可你不是和天师府”
她倏然住口。
洛元秋微感惊讶:“咦,你竟然知道这个?”
柳缘歌扯了扯嘴,额上一层薄薄冷汗,感觉脚下发虚:“景澜不会无缘无故帮顾家翻案,我就猜到可能与你有关,不过没想到你竟会是……她早就知道了是吗?”
洛元秋原本也只知大概,多亏了影子连接两人梦境,把她们带入往昔的回忆之中,她才得以知悉内情,便道:“她的母亲与我爹认识,以前曾带她来过我家几次。我那时生着病,她还照顾过我。”
云和公主与顾二的风流韵事至今仍在话本里流传,光是出名的戏就有六七部,只要是个人都曾听过。柳缘歌眼前一黑:“那你和景澜?!你们岂不是……”
虽说修道之人不用太顾忌世俗规矩,但也不能有情人真是姐妹吧?!
洛元秋看她表情变了,马上就猜到是如何一回事。蓦然回忆起自己无知之时还曾经当着景澜面提起过,就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堵住自己的嘴。她嘴角抽了抽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爹叫顾凛,顾凊是我二叔,他和云和公主之前其实没什么关系,都是外面人乱编的!”
柳缘歌仿佛被天雷击中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洛元秋还以为她是怎么了,没想到柳缘歌抓住她的袖子,含泪哽咽道:“再这么一惊一乍下去,我真要折寿了!师姐,下次请你一定要先把话说完,你不想看我英年早逝吧!”
洛元秋心中一紧,连声应道:“好好好,是我不对。”
柳缘歌用力按住额角,深深吸了口气:“你……你再没别的事瞒着我了?”
她此时眼角微红,泪盈长睫,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令人心生怜爱。洛元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她想不开突然晕过去,闻言不假思索道:“没了,就这些,除了六师妹说她喜欢你这件事再没别的了!”
柳缘歌缓缓转过脸:“你再说一遍?”
洛元秋:“……”
。
第177章 长路
柳缘歌脸上阵红阵白,手指哆嗦不停,洛元秋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心中说了句糟糕,师妹只怕是要被她气晕过去了!
她悄悄伸出手臂,已经做好柳缘歌倒入怀中的准备。但直到日影从小巷中偏斜移走,柳缘歌也没有要晕厥的打算。良久之后,天边阴云暗沉沉朝地面压来,她才听见柳缘歌开口:“这话是她自己说的?”
洛元秋与林宛月早有约定在前,不会将两人所说的话告诉柳缘歌,可偏偏就在刚才她又亲口应了柳缘歌的话,那她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洛元秋心想对不住了小师妹,索性眼闭,正打算来个死不承认:“刚才是我胡言乱语……”
谁知柳缘歌猛然将她向后推,洛元秋背贴着墙前错愕地看着她朝自己靠近,柳缘歌手按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师姐,你说谎的时候总不敢看人,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
她的目光如有实质,寸寸从洛元秋脸上扫过。洛元秋正心虚不已,被她这么看更是心神微乱,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柳缘歌鬓边,勉强笑了笑:“是吗,我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师妹,其实我……”
“我不会让你为难,”柳缘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师姐,你用不着说什么,点点头即可。”
洛元秋被她与平日几乎迥异的模样惊到了,忍不住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见她嘴唇紧抿,眼角眉梢冰冷片,洛元秋突然醒悟过来。
完了完了,师妹十有八九是被自己给气疯了。
柳缘歌目光飘忽不定,像是在回忆,嘴角在上翘和下垂之间反反复复,时不时恍然大悟,又眉头紧锁,仿佛碰到了什么难题。
洛元秋不敢说话,试探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片刻后柳缘歌抓住她的手说:“我问你,那句话真是她亲口说的吗?”
洛元秋眨了眨眼,哪里还敢回答,犹豫了刻后,狠下心来,极快地点头。
柳缘歌放开她,缓缓呼了口气:“好,很好。”
洛元秋被她这句话弄得紧张起来:“什么很好?你不会要去当面问她吧?”
柳缘歌脸如释重负,又恢复成了往常笑嘻嘻的模样:“我还没傻到那种地步,师姐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说话间踢踏声传来,辆板车从另头驶入巷内。大约是没料到巷子里竟会有人,驾车人嗳哟声,抓住绳子正要喝停拉车的老驴,不曾想那驴子却受惊般向前冲,竟朝着柳缘歌奔来!
眼看就要撞上人,驾车人也慌了神,忙拉住绳索,呵斥驴子停下。紧要关头,洛元秋指弹向驴头,那驴吃痛下声长嘶,转向右侧偏去。
驾车人制不住老驴,时不察,被那驴从车上掀落在地,眼看那板车就要从他身上压过,洛元秋还未来得及动,柳缘歌却快她步出手:“老伯当心!”
她袖中飞出条白练拖起驾车人,在最后刻将他从车轮下救了出来。
驾车人惊魂甫定,斗笠歪斜,倚坐在地上喘息了会儿,这才挣扎站起来,朝两人道谢。
“这畜牲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的疯,以往从此路过都是好好的,平日里更是从不犯倔!不晓得今日是怎么回事,险些冲撞了两位,老汉这便向两位姑娘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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